提到金坤,他变得十分激动,颤抖地拍着桌子。
“让他走,离开这里,这辈子都不要再进来!”他嘶哑地吼着,样子特别渗人。
我按下了录像键,记录下了他这疯癫的状态。
我理解金刀,他经历过旧都和这片林子中的怪事,不想儿子步他后尘。
“好,我会替你转达的,你还有什么话吗?”我别过头,眼眶酸涩得厉害。
金刀叹了一声,对着镜头用边寨的土话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这位小姑娘,如果你还能见到阿坤,麻烦替我转达……对不起!”
他的脑袋几乎垂到胸口:“这些年,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我对不起他们。”
他掩面痛哭,胸口的衣服渐渐出现浸湿的痕迹。
我知道,他的身体已经烂到了心肺。
金刀仰面躺倒在柱子下,他眼睛瞪得很大,嘴角透出淡淡暖意:“答应阿坤的小单车,下辈子再送吧……”
说完,他彻底化成血水。
我忍不住哭出声来,前一秒还坐在面前说话的大活人,后一秒成了一滩烂泥,只剩一件脏兮兮的衣服躺在地上,是那么的单薄。
见我哭泣,靳陌的指腹微微擦拭着我的脸:“对不起,我不这么做,鬼眼蘑菇会伤害到你。”
我明白,他是为了我,而且这鬼眼蘑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实需要消灭。
只是这些人,他们彻底回不去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我叹了口气,继续录下周围的景象。
一身布衣的徐厚德朝我招了招手:“这位小同学……”
他的镜片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他根本看不清我,顶多能看到一点轮廓。
或许,是把我当成他队伍里的学生了吧?
我赶紧朝他走去:“徐教授。”
“这个……你拿着!”徐厚德跟金刀一样,已经开始溃烂了,蔓延到了大腿。
他把随身的包包递给我,我伸手去接,却被靳陌抢了先:“我来。”
包包落到靳陌手里,很明显地向下沉了一寸,里面装了不少重物。
“同学,这是我毕生的心血,里面有且兰古国水下遗址的地图,还有一些考察的材料,如果有机会,麻烦替我带出去……”
他说完后,猛地咳了两声,翻身躺在了地上。
嘴里嘀嘀咕咕的,怅然地念诵起了古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徐厚德凌云壮志,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解开且兰古国的谜团,没想到,出师未捷,一困就是十几年,落得惨死的下场。
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化作一腔哀叹。
我望着那沉甸甸的背包,眼泪止不住地一直流淌。
徐厚德彻底灰飞烟灭,周围好多人也已经陷入沉寂,唯有角落里的一男一女,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身上的衣服搭在对方身上,轻飘飘的随时都能滑落。
是陈研和安然!
他们是全场最平静的两人,相视而笑,在最后的时光里,竭尽全力,将对方尽收眼底。
“别怕,奈何桥上一起走。”陈妍吻了吻安然,两个人同时溃烂化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