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明泉准备考试的时候,宋歌就去周围的学校看了一下，但是学校的老师水平参差不齐，毕竟刚开始恢复高考,好多老师自己都忙着准备考试,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教职人员。
宋歌看过之后，觉得还是让伏明泉在家里自己看书，晚上去夜校听听梁燕归的外语课,这样效果更好一些。
商量过后,伏明泉也比较赞成这样做。
他们换了一处离学校近的房子住，带一个小厨房,倒是比之前住的地方更齐全一些。因为余跬步托人捎话过来,说让伏明泉在洛州做中间人,两笔订单就至少要三四个月,伏明泉算了下,五月底之前都不会离开,因此就多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大部分时间自己做饭。
宋歌本想自己接过做饭的事，伏明泉没让。
伏明泉道：“只是一些小事,你就当我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大脑，劳逸结合吧。”
宋歌就没再拦着,他在一旁看了一阵,倒是蹭了一个“厨艺（初级）”的技能。
宋歌在心里质问系统：“这不对吧？”
系统：“宿主，怎么了？”
宋歌捧着碗一边试菜,一边在心里感慨：“这么好吃的饭菜，怎么才是厨艺初级？要我说,这就是专业的。”
系统：“这是按照食材处理能力、技术娴熟程度和菜品味觉来综合判定的,符合绝大多数人厨艺的评判标准。”
“你们这评判的也太苛刻了。”
“……”
系统说不过他,选择自闭。
它没有情绪表达，但宿主这么直白的偏心，还是让小机器人忍不住吐泡泡。
伏明泉做的饭或许不是最专业的，但它是最严格按照宋歌的口味来精心调配的，伏明泉每次都不多问，但是吃饭的时候会留意宋歌的表情，以及下筷的频率，然后小心调整自己的配方，毫无原则底线的全部选用宋歌最喜欢的菜品，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对方欢心。
目前来讲，成效斐然。
宋歌吃了几天，整个人都像顺毛之后的猫，心满意足。
白天的时候，伏明泉大部分时间都会在住处自己看书，宋歌因为接了余厂长的委托，会过去车间里协助梁燕归做一些翻译类的工作，帮她减轻负担。
有几次出去的早，就随便在路边买了点吃的填肚子，等隔天早上的时候，宋歌就发现伏明泉已经提前起来了。
伏明泉在小厨房里站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顺便煮了粥，他视线停留在书本上，手里的勺子也没有停止搅动，一阵阵香味就从小锅里飘出来。
天光微亮，有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清冷英俊的脸，半垂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好接近，尤其是煮粥的时候，神情专注的像是在做实验。
宋歌倚靠在门边，打了哈欠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伏明泉道：“也没什么事，起来看会书，你去洗把脸，一会吃饭了。”
“太早了，不想吃……”
“你现在不吃，一会又要说在外面吃的不舒服。”
宋歌想了想，
还是按他说的去做了，
外面的饭吃一次两次还行，
但是时间长了也受不住。这会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
所以大部分国营饭店里都是牟足了劲儿放油，宋歌吃不了几次就觉得胃里不舒服，他更喜欢清淡一点的。
早上煮的是青菜牛肉粥，一点点卤过的牛肉碎末，提鲜味儿，吃着刚好。
宋歌慢慢吃着，就有了胃口，夸了一句：“今天做的粥真香，中午还吃这个吧？”
伏明泉唇角微微翘起，很快又收敛回去，摇头道：“中午不回家吃，老师派人过来送了一批零件，我要过去做交接，等中午的时候不一定能忙完。”
宋歌道：“也行，那我们在食堂吃吧，刚好梁总工给了我一些餐券。”
伏明泉看他一眼，微微拧眉：“她怎么又给你东西？”
宋歌逗他：“也不全是她给的，余厂长也给了几张，他说招待客商，给你，客商。”
伏明泉拿了两张，道：“那我中午过去厂里找你。”
“好。”
*
洛州一拖，工作车间。
宋歌来了之后，直接去找了梁燕归。
梁燕归拿到之后，只粗略翻看一下就满意道：“多谢，这些送来的很及时，我这里还有一份是需要翻译成俄文，要送往国外给那边的工程师看的，你能帮忙翻译吗？”
宋歌点头，接过道：“什么时候要？”
梁燕归想了下，道：“一周时间，描述要细致一些，这部分可能比较难翻译，你可以去找李科长，让他给你讲解具体的。”说话间，有人来找梁燕归签字，她一边签字一边对宋歌解释道：“李铭是业务骨干，工作能力很不错，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找他，他从基层做上来懂得多，也很细心。”
宋歌：“李科长好像不是学这个专业……”
梁燕归却道：“你不能带着偏见去看待一个人，他虽然不是这个专业出身，但是说起来，我也不过比他多学几年罢了，知道的略微多一些而已。”她放下笔，看向宋歌的时候难得带了几分严肃，“一个人想学会某些知识，任何时候都不会晚的，更何况李铭还很优秀，他学的很好。”
她非常偏护对方，已经摆出了“如果你还要说，我就陪你争辩下去”的架势。
宋歌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微笑点头道：“好，那我一会就去找李科长。”
梁燕归神情也和缓下来，她带了点好奇看向宋歌身后，问道：“伏明泉没跟你一起来吗？”
宋歌摇头，道：“他有点事在忙，中午的时候可能会来食堂。”
梁燕归道：“那正好，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还有些数据上的问题想和他谈。”她和伏明泉接触过几次，单纯从学术角度来讲，还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
正说着，李铭就来了。
梁燕归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匆匆离开了，她身兼数职，工作很忙。
李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低声对宋歌解释道：“小宋，刚才梁总工语气有点急吧？但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其实人很好，平时特别有耐心，就是最近厂子里事情太多，她实在太忙了，一忙就容易……怎么了？”
宋歌笑着摇头，道：“梁总工没说什么，她刚才是夸你。”
“梁总工对同事们都挺热情——”
“她就夸了你一个。”
李铭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挺高一个大男人，站在那抓了脸上两下。
宋歌笑眯眯道：“李科长，你很了解梁总工啊。”
李铭就打哈哈，说道：“都是一个车间的，半年前我分配到这里，刚好和梁总工是同一个时间起来我们两个也是一起从基层慢慢熟悉的工厂，那会第一车间还没有这么齐全，都是一点点搭建、一点点拼凑起来的。”他带着宋歌去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跟他介绍，“这机械加工车间，是技术最先进的生产部门，集中的都是厂里的宝贝疙瘩。”
一路走过来，李铭如数家珍，仔细给宋歌讲了一些。
宋歌翻译里需要用这些，听得格外仔细。他这一路过来，看到周围不少机器上面的标志和铭牌都是俄文的，确实都是精品。
办公室。
宋歌把手头翻译的稿件和李铭又顺了一遍，他和旁人不同，翻译起并不难。
李铭眼中带着几分羡慕，看着他下笔丝滑写出一连串的字符，感慨道：“真好，不知道我要学多久，才能这么流畅的书写。”
宋歌笑道：“快了，再多去夜校上几节课就差不多了。”
李铭正在喝水，听见差点呛咳出声。
办公室门外有人敲门，李铭连忙移开视线，让人进来，外面是一个来送东西的人，一个纸袋，里面放了两斤左右的黄樱桃。
李铭取了一小碟出来，洗干净了请宋歌吃，热情道：“这是今年第一茬樱桃，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尝尝？”
樱桃果子很小，橙黄泛红的果皮看着很新鲜，在没什么水果的季节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宋歌推让不过，吃了一颗就被酸到沉默。
李铭看他表情，自己捏了一个，吃了一颗樱桃，脸上露出几分怀念道：“这还是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当兵之后在部队吃苹果的时候比较多。”
宋歌咽下被酸得直涌的口水，问道：“对了，我来洛州这么久，也没见市场上有卖苹果的，我记得这里不是盛产苹果吗？”
李铭就笑着道：“是啊，这几年都少见，不过明年开始就有了。”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咱们厂里那些进口机器怎么来的吧？这些都是洛州的猪肉和苹果换来的，不过也值了，这些苹果换来的可是最先进的设备。”李铭话语里带着自豪，“我了，只她一个人，就可以给厂子里节约出上百万元的投资呢！”
宋歌点点头，夸赞了一句。
他看着李铭，可能对方自己都
没察觉，此刻在谈论起梁燕归的时候眼神有多温柔。
不过就算如此，李铭也是带着克制，努力维持一个同事该有的样子。
有人来办公室取文件，李铭就站起身去文件柜中拿，交接的时候被人碰撞到空旷衣袖，让他略微愣神，等人走了，下意识伸手去摸了一下，只捏到空荡荡的袖筒。
他见宋歌看过起来也真是奇怪，我这胳膊没了半年了，可一时半会总觉得还在似的，可能再过几年就适应了吧。()?()”
宋歌道：“有科学论证，产生肢体感觉的真正部位是在脑内，你会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只是如果感觉到疼痛还是要及时就医才行。()?()”
李铭笑道：“你们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懂得真多。()?()”
宋歌道：“你也学习的很快，夜校毕业，有什么打算吗？?()???%?%??()?()”
李铭还真有打算，他规划的很好，两眼发亮对宋歌道：“我想去考试，继续深造，学习更多之后就去厂里报名进修，厂里每年都会送一批中层骨干去国外学习深造，回着看向宋歌，奇怪道：“小宋，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是不是哪里没规划好？”
宋歌感叹：“我只是没想到，你规划的这么全面，这么积极。”
李铭失笑：“我只是残疾，又不是死了，而立之年嘛，总要好好奋斗一下。”
宋歌想了想，还是问道：“有个问题冒昧问一下，李科长，你的手臂是怎么伤的？”他们去年在河西矿遇到的时候，李铭的手臂还是好的，而且看起来仕途平顺。
李铭倒是很坦荡，笑了一下道：“抗险救灾，一条胳膊换两条人命，也值了。”
宋歌视线再落在他手臂上时，很难没有触动。
*
中午，宋歌留在厂里食堂吃饭。
伏明泉来的晚了些，他看到宋歌之后就径直走过来，低声问道：“饿了没有？不用等我，下次你先吃就好。”
宋歌道：“我也是刚到没一会，今天有炒面，我尝着不错，给你也打了一份。”
伏明泉想坐他旁边，被宋歌拉了一下，道：“你坐我对面吧，旁边有人了。”
伏明泉拧眉，问道：“又是梁总工？”
宋歌点头，补充道：“还有李科长，他去打饭了，梁总工比你还忙，现在还没从车间出来。”
伏明泉没办法，只能坐在了宋歌对面，他低头吃饭，很沉默。
宋歌现在对他的脾气已经十分了解，也不哄他，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借着桌椅遮掩，抬脚的时候用脚尖蹭了他小腿。
第一次动作很轻，伏明泉似是没有察觉。
第二次要故意很多，挨着轻轻磨蹭，伏明泉坐在对面都不太会用筷子了，炒面被夹断两次，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去看宋歌。
宋歌凑近一点，小声道：“你帮帮忙，我还有事要求梁总工帮我呢。”
伏明泉淡声道：“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宋歌心想，这事儿你还
真帮不了()?()，
我留下来是想捞生存时长的。但又不好直白解释()?()，
只能含糊道：“我问她借了几本书?()???$?$??()?()，
你知道()?()，
现在的书不好找。”
伏明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李铭很快打了饭过来，一份是肉菜，另外一份则是比较清淡一些的，有青菜和半条鱼。
他刚坐下不久，梁燕归也来了。
梁燕归是从车间里过来的，身上制服没换，手里还拿了一个用报纸包裹起来的东西，厚厚的，看着很沉。
李铭看到连忙起身，单手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这么沉？”
梁燕归看了一眼伏明泉，道：“我听说小伏要准备高考，就联系了一下你二姐，她在学校虽然是负责后勤，但是弄一套最新的课本也不难，我就托她帮忙买了一套。”她说着，让李铭把东西放在桌上，往伏明泉那里推了推，“各地课本不同，但是去年考试的时候试卷是相同的，不知道今年是怎么样，你多看一份也提前有个准备。”
伏明泉没想到是给自己的，他看了宋歌一眼，又看向梁燕归认真道：“多谢。”
梁燕归依旧高冷道：“不用，李科长的姐姐帮忙，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他。”
李铭军伍出身，做事认真，但人情方面没想那么细致，梁燕归把书送出去他这才想起来，连忙摆手：“不不，我应该早想起来才是……”
梁燕归问他：“你不怪我私下联系你的家人吧？”
李铭愣了下，连忙道：“当然不，小伏帮了厂里很多，上回核算的那个数据帮了大忙，我一直都想感谢他来着。”
梁燕归满意了，微微抬起下巴，转头去跟伏明泉讨论起数据核算了。
与此同时，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响起：“叮！新任务，请在李铭面前夸赞梁燕归的良好品德和出众才华，限时15分钟，任务奖励生存时长1500小时！”
宋歌立刻就接了。
梁总工吃饭时间就15分钟，已经是争分夺秒发布任务了，宋歌十分自觉地配合她。
伏明泉话不多，起初梁燕归问起，他才回一句，但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梁燕归问的这些简直就像是在炫技一般，明明一种程式可以解答，她非要说上两种以上——每次说完，宋歌必定夸赞。
伏明泉唇线绷直，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了她提出的一种数解。
绝大多数时候，伏明泉是没有攻击性的，但是不包括在宋歌面前——他下意识以为梁燕归要跟自己竞争，很怕在宋歌面前落下风，憋足了劲儿努力，争论得和梁燕归旗鼓相当。
梁燕归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伏明泉喜欢的人也在这里，她只是在心里期待能给李铭留下深刻且美好的印象，但不包含在这样激烈的争辩中取胜的形象，这太不淑女了。
学术圈的争吵是十分激烈的，攻击性极强。
梁燕归为了避着李铭，有些刻薄的话，会用外语——她甚至没用英语，而是选择了俄语。
伏明泉别的不好说，俄语跟着余跬步学习，回击起来分毫不让。
李铭听不懂。
宋歌闭闭眼，也没敢翻译。
太幼稚了，像两个小学生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
给大家翻译一下小伏和梁燕归争论的话题，翻译成中文大概是：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你会吗？
梁燕归认真列举，并写下。
小伏：呵。
2
梁小姐撸袖子，准备跟他拼了=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