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厂的一切事物,开始慢慢走上正轨。
但奇怪的事，屠焱在谈判之后并没有离开，选择继续留在了洛州。
宋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他对此感到疑惑,跟秘书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一直都没走？”
秘书有些局促道：“是,一直都在，他还来这里找过几次……伏总。”最后咬字有点快，像是硬掰过来的人名。
宋歌更奇怪了：“他来找伏总干什么？”
秘书一个劲摇头，只说不清楚。
宋歌想着去问一下伏明泉,但又想到对方近期疲惫的样子，还有那容易吃醋的劲儿，犹豫一下也就没再问。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些商业试探,屠焱这个人，对钱和事业可是执着得厉害。
宋歌不免有些担心起伏明泉和余跬步的安全。
他之前在农机厂做过一阵翻译，知道工厂车间里危险的事不少,上一次他和梁燕归因为炸炉的事受伤，那都是无心之失，厂里人多眼杂,万一有心人想做点什么,还是挺容易成功。
宋歌没多耽搁,联系了京城里的关系，雇佣了几名退役军人,和伏明泉之前做的一样,名义上只说是司机,让他们跟着余跬步等人,连梁总工身边都添了一名。
伏明泉那边本来就有一个助理一个司机,宋歌又加了一个人，他也没推辞，欣然接受。
宋歌深居简出，出行的时候，也大多是和伏明泉一起。
他有系统在，而且还有一次“绝处逢生”的技能可以使用，因此对自己的安全没有太多顾虑，他更担心的是伏明泉，一直盯着他。
伏明泉倒是挺享受他的盯梢，有时候还会故意走慢一点，等宋歌跟上自己。
宋歌慢慢也摸到规律，小伏心情好了，黑化值就稳定不动。
酒店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大门前。
伏明泉坐在车上一边翻看资料，一边等待，一直到宋歌上车他才抬起头来，伸手过去接他。
宋歌手上没拿东西，下意识把自己手递了过去，问道：“等了很久？”
伏明泉道：“没有，刚到一会。”
宋歌上车之后，就注意到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辆车，他微微拧眉，问：“今天还有车跟着？”
伏明泉点点头。
这一周以来，从悄悄跟随，已经变成了在酒店楼下盯梢，只要宋歌下楼，总免不了见到这样一辆车，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屠焱派来的。
宋歌低声道：“你下次回来，尽量和大家一起，不要落单。”
伏明泉温声应下：“好。”
宋歌担心他的安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面的车子。
伏明泉对此解释道：“很正常，会一直跟着，是因为他还有想要的没得到。”
“想要的？”
伏明泉看着他笑了一声，轻声道：“是啊，很容易理解吧，毕竟是很让人心动的一笔财富。”他抬手帮宋歌整理了一下头发，修长手指抚过面颊，“换了我，我也舍不得走。”
宋歌道：“你都
这么有钱了()?()，
还舍不得呢？”
伏明泉只笑?()?[(．)]??%?%??()?()，
没说话。
聊起钱的事()?()，
宋歌也放松许多。
屠焱不走()?()，
那可能说明京城的消息是真的，农机厂半年后会拆迁。
不管如何，他们只要先支撑下着半年时间，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等半年后，拆迁换一块地皮，再补偿一部分资金，加上这半年的努力重建运转，足够让农机厂支撑下去，不至于破产。
一个良好运转的农机厂，在资金回笼、技术支持等方面，都远远比一块空荡荡的地皮更有价值。
宋歌跟着伏明泉到了厂里，伏明泉去和梁燕归等工程师探讨项目，宋歌则去找了余跬步。
余跬步身边跟着七八个人，有些看着面熟，宋歌还未等认出，就有一个人先冲他笑了打招呼：“小宋！”
宋歌听着乡音耳熟，等走近，就瞧见被围拢在里面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正是伏老汉。
宋歌眼睛一亮，上前笑道：“老爹，您怎么来了？”
伏老汉面上带着笑容，瞧见他也高兴：“余师傅让我们赶过来，打算年底之前就把小丰堡的厂子迁过来，我跟他们顺路过来瞧瞧你们。”他上下打量了宋歌，笑得脸上皱纹都深了，“好，好，看着比之前气色好些。”
小丰堡人心团结，在伏老汉的带领下，这几年发展很快，堡里已经开办了两家小企业。
宋歌在询问的时候，伏老汉就对他道：“多亏了余师傅领着咱们，明泉也经常写信回来，安排的好，大家伙有了奔头，干活都卖力气！”
人到齐了，宋歌带着他们去看了一下场地。
小丰堡的厂子迁过来，对伏明泉接下来的事业有不小帮助，到时候再加上农机厂这边的生产线和技术，也有了一个成熟的依托载体，两边互惠互利，再好不过。
等傍晚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小丰堡过来的人不少，他们对余跬步十分敬重，大概被伏老汉特意教导过，在见到伏明泉的时候不管年纪大小的人，都喊了一声“伏总”。
伏明泉道：“不用，跟以前一样喊我名字就好。”
伏老汉笑着道：“那不行，在外面办事，总要有个章程。”
老人家脾气固执，带头还喊了一声。
宋歌听了都没忍住在一旁笑了。
伏明泉也有些无奈，给他倒了一杯酒，小声道：“老爹，那以后我回家您也这么喊我？”
伏老汉美滋滋道：“那不一样，家里不打紧，外头单论。”
伏家两位哥哥也在，他们看起来高高壮壮的，但一门心思都听老爹的话，让干啥就干啥。
伏明泉也不打算让他们帮忙劝了，随伏老爹去了，只要老人高兴，喊他什么都无妨。
宋歌在一旁盯着余跬步饮酒，见他喝了三杯，就让人把酒瓶收走。
余跬步急得喊他：“哎，小宋，你这是干啥，我还没喝完呢！”
宋歌道：“这一瓶可是一斤多的酒，余老师，您还想一气儿喝完？”
余
跬步道：“我()?()，
我可以分开慢慢喝嘛。”
“免谈()?()，
我可是刚看了您的查体报告?()_[(．)]???&?&??()?()，
医生不让您饮酒。”
“瞎说()?()，
医生让我适度饮酒！”
“对啊，所以我让您喝了三杯。”
“……”
余跬步把自己绕到里面去了，哼唧半天，慢慢去喝自己剩下那小半杯白酒，不跟宋歌说话了。
宋歌也不急，坐在那跟伏明泉有一搭没一搭聊工作，余跬步听见，自己就跟着插话进来讲，他们师徒两个想法一致，都打算先造一批矿车。
有些矿车功能听着和建筑类的重叠，宋歌听到之后，心里一动，想到了之后的房地产开发热。
宋歌提议道：“要不再拨出一部分经费，研发打造一些建筑用的机械、车辆一类的，你看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高楼大厦慢慢多起来，总会用到。”
余跬步十分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余跬步对矿车十分热衷，他对宋歌道：“小宋，你不要小瞧了这个矿车和矿床机械啊，即便它们在国内销量固定，但国外呢？咱们国内搞发展，我这心里也火热，但其他的都好说，这矿石可是紧缺资源，没有矿石什么都发展不起来。”他掰碎了讲给宋歌听，“就比如今年，咱们金属产品的消费比去年多了50%以上，但一些关键矿产品品种非常缺乏，对外依存度高，我看报纸上说，咱们国家下一步打算去非洲合作开采矿产……”
余跬步说起这些，精神振奋，一双眼睛都发亮了。
小老头跟在晋州农场的时候，完全不同，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他是真心为看到的未来而激动，并为此高兴着。
宋歌恍惚间，又想起在红星农场的时候。
那会的余跬步也是这幅模样，头发斑白满脸尘霜，抱着一台滋滋啦啦发出声响的收音机，坐在门口木门槛那，一边晒太阳一边念叨着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倔老头一个。
那会能听懂他话的人，只有伏明泉。
但是现在，已经有许多人都能听得懂了。
*
接下来一段时间，宋歌一直都在尽可能帮助余跬步和伏明泉。
他接过公司内外所有琐事，给他们腾出时间，让他们去完成自己的责任。
农机厂车间里，梁燕归也熬了几个通宵，守在那边等待数据。
履带的铸造给农机厂的工程师们出了大难题，在投入生产以后，大量的高锰钢履带板裂纹出现，甚至造成了80%到90%都是废品。
这样的报废率，像一块石头压在众人心头。
梁燕归是总工程师，这个问题，她之前曾经带人研究过，但直到现在也一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她有韧劲，也是不肯服输的性子，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这次没有了厂里部分领导和资金上的阻碍，她得以放开拳脚。
伏明泉也是搞科研的，他对这个问题也跟进了一些时日，并且仔细研究了铸造的全过程。
临近过年的时候，车间里终于迎来曙光。
在大量数据实践下，伏明泉发现
了磷元素的问题——几次产生裂纹，都是因为磷元素的含量太高。厂里一直沿用的都是国外标准，而国外标准里把磷元素定得太高了，含量从未小于0.12，而洛州农机厂车间里产品质量是另一套标准，这对磷元素含量要求更为苛刻。()?()
他把这个观点提交给梁燕归，很快由梁燕归接手，降低含量再次实践。()?()
这一次，洛州的工程师们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次次极为严苛的运算之下，把磷元素的含量控制到了0.08，马上见效！()?()
新产品出来，有工程师上前记录的时候，兴奋道：“不裂了！不裂了！废品率下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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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燕归趁热打铁，又带人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做下去，除了控制磷元素含量，她还把钢的脱氧程度提高，氧化铁的含量精准控制在了1.5%，这在国外都是从未有过的标准，几乎严苛到了实验室的标准。
很快，废品率是零了，没有了。
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车间里都是欢呼声。
年纪大的工程师眼中含泪，喃喃道：“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这是外国人都没做到的事呀！”
年轻些的工程师们则抱在一起，忍不住蹦了几个舞步，还有人哈哈笑道：“这是我们自己加进去的，是我们自己的规则！梁总工，你看，这是咱们自己造的！”
梁燕归神色疲惫，但眼里含笑，她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恢复了以往的傲气。
伏明泉走上前的话，都做到了。”
梁燕归也笑了，她想起当初和伏明泉在餐厅里的争论，挑眉回了同当时一样的话：“这只是科学，严谨、认真，都可以做到。”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心情都是放松的。
很快，余跬步就听到消息，带着宋歌他们赶过之后，余跬步脸上满是喜色，激动道：“好啊，这很好，以前请那些外国工程师过来的时候，大家伙都喊人家一声‘老师’，现在你们作为学生，不紧不依赖‘老师’，反而发现了‘老师’的不足，这可真是了不起呀！”
梁燕归谦虚道：“也要多谢您老人家，给了我们可以在实践中探索的机会。”
余跬步摆摆手，道：“我们一起成长，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要做的路还远。”
“是。”
有了第一步，往后的路就变得平坦起来。
不止是余跬步有信心，梁燕归和洛州的所有工程师们都有信心，可以在以后的时间里攻克各种难题，把生产效率稳步提升上去。
宋歌站在一旁，默默吸收知识。
梁燕归和其他工程师们讲解的时候，他理解了七七八八，正听得认真，就被一旁的人趁着衣物遮挡握住了手。
宋歌侧头看他一眼，低声道：“不要打扰我学习。”
伏明泉没松开，凑过去一点，贴在他耳边道：“我可以教你，说起来，这次还要多谢你。”
宋歌道：“嗯？谢我？”
伏明泉道：“磷元素。”
“什么？()?()”
“以前你第一次带我出去，我们去采购种子和化肥，你还记得我问的那句吗？?()?[(．)]??*?*??()?()”
宋歌眨眨眼，忽然笑道：“记得，那会你还问，说土地使用多了氮肥会不会影响到磷元素，让农作物减产。()?()”
伏明泉道：“真的好巧。()?()”
这次也是磷元素，而且当时陪在他身边、改变他整个人生的人，也还在。
伏明泉握着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两下，他本是无意识的动作，但宋歌微微挣动，很快反手握住了他的，十指交叉，紧紧归拢。
伏明泉只觉得掌心慢慢热起来，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到心中。
心脏有节律的收缩和舒张，在一声声“砰砰”声中，驱动着温热的血液从心脏射.入动脉又使血液从静脉回流，锲而不舍，直至全身。
他好像因为身边这个人，重获新生。
人群分开的时候，宋歌跟他松开手，伏明泉几乎是下意识又再次握住，可是却被对方灵活躲开。
伏明泉视线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目光温柔。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和自己的爱人十指交握，在找众人目光中接受赞誉——不为别的，只为他拥有这样好的爱人。
想到，心脏都有些微微抽痛。
他一直注视着宋歌，在人群后方的视线近乎贪婪，直到宋歌差点因为路滑摔了一下，这才略微怔愣，然后轻笑起来。
小宋他真的，很可爱。
……
宋歌搀扶着余跬步，自己却差点绊倒，还是被一旁的余跬步给扶了一把才稳住。
余跬步问道：“小宋，没事儿吧？怎么平地还能摔啊。”
宋歌勉强笑道：“没事，余老师，这地面有点滑，可能刚才踩了雪进来……”
他一边应付，一边几乎咬牙切齿在心里呼唤系统：“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系统冷酷重复：“伏明泉黑化值增加1%，已达到12%——滴，错误……系统错误，正确，重新启动检测……”
宋歌耐心等待，一秒钟之后，系统继续播报：“伏明泉黑化值增加2%，目前黑化值为13%，请宿主提高警惕！”
宋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怎么又提高了？！”
系统为他分析道：“是的宿主，就在你差点摔倒之前是1%，之后就立刻进行了修正，目前可以确定又提高了……”它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即便是小机器人也能感受到宿主内心的怒火。
宋歌：“不是，他有毛病吧？今天这么大的喜事，他还黑化？哦，他工作上黑化就算了，怎么我差点摔一跤他还能再追1点黑化值啊？！”
系统尽量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减少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
系统：宿主一直努力做任务，宿主好！
系统：小伏故意黑化，小伏坏！qaq
2
小伏：想这样，想那样，唔，还想……
宋歌：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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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副本马上要结束啦，查阅了许多书籍文献和纪录片资料，到时候会在整本书完结章下列出，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