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难得出来一趟,在泮水别院多住了几天。
泮宫祈福之后，就是各大府学举办定品仪式了。京城一共有三处府学，离着泮宫都比较近,而泮宫大殿此刻也是打开着的，如果拥有文心的学子多,几处府学地方不够用,则会移一批学子来泮宫定品阶,仪式流程都一致。
只是大梁建国至今,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盛况，没有那么多的文心读书人，自然也就用不到泮宫了。
宋长煦身为二品上阶大学士，自然是要去参与主持的,他在陪了家人两三天之后,就乘车前往府学，去主持文心定品仪式。
宋歌对文心定品也好奇,但他知道这件事对大梁十分重要，并未提出要去看一看的要求，只安静在家里陪伴母亲和兄长，反正再等几年，总要轮到他的，不急。
宋青阳坐在一旁教弟弟念书,这种教什么就会什么感觉，让他逐渐沉迷。
宋青阳只用了一上午时间，就教会了宋歌一册书,这速度,说出去旁人都不会信,一上午也就够普通读书人磕磕巴巴诵读一遍。
宋二哥坐在一旁,一边剥核桃一边夸道：“阿照学的真快，这册书就算是大哥，当初也背诵了三天呢。”
宋青阳揣手感慨：“比不得阿照，这小脑袋瓜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宋二哥一盘核桃剥好，连核桃仁上面的那一层略微涩口的内皮也去了，只留下白生生的一盘果仁，他推倒宋歌手边，哄他道：“阿照多吃些，核桃香，还补脑。”
宋青阳道：“再拿一碗冰乳酪来，天儿热，让他吃几口凉快的。”
正说着，宋夫人就带人送了冰乳酪过来。
夏日的冰不常见，宋家也没多少，最后的一点做成了三碗冰乳酪，宋夫人一视同仁，给了三兄弟一人一小碗。
宋二哥吃得开心。
宋青阳却有些不太自在，小声推让道：“母亲，我年岁大了，给弟弟们吃吧……”
宋夫人嗔道：“只是准备给你议亲，不急，等成亲了之后再让出来吧。”
宋二在一旁低声哄笑起来，把大哥闹了个大红脸。
宋歌一边吃果仁，一边用小勺挖冰乳酪吃，他自从来了之后，宋家投喂的太好了，他都没什么机会去吃自己随身仓库里带来的东西。
他从上一个世界离开之前，可是做了不少准备，食物也补充了不少，不过提前备下的食物依旧比不了刚做出来新鲜出锅的东西好吃。尤其是这方世界，大约是能量充足的关系，东西出奇的美味，宋歌已经在想如果哪天要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一定把随身仓库里这些食物都替换成这边的。
宋歌吃了几口，看到两位兄长只坐在那里喝茶，就伸手从衣袖里做出翻找的动作，顺势从随身仓库里抓了一把奶糖，推到他们面前道：“阿娘，兄长，你们吃。”
宋青阳他们笑呵呵拿过一颗糖，半点不嫌弃这是孩子吃的零嘴儿。
宋夫人拿起来倒是仔细看了下，好奇道：“这包糖的油纸好奇特，瞧着比点心铺子里的要结实上许多
，上面画的兔子倒是颇为精巧。”()?()
她欣赏完，拆开吃了，入口即是浓浓的奶香味，又香又甜。()?()
宋二哥脸色略微有些怪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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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嚼了一下，疑惑道：“这糖怎么吃起来，凉凉的？”()?()
宋青阳道：“会吗？我吃着是有点像冰乳酪的口味。”
“这个凉丝丝的，还怪好吃……”
宋歌道：“每个都不太一样，二哥你吃的是薄荷的。”他又抓了一大把出来，推过去道，“这个可以放很久，大哥你们收着，慢慢吃。”
他还要给宋夫人拿，却被宋夫人笑着推辞了：“我可不爱吃你们小孩子的零嘴儿，阿照留着自己吃吧。”
宋家两位兄长对奶糖颇为喜爱，但是也不肯要小孩的东西，直到宋歌表示自己还有很多，这才收下。
宋歌仓库里准备的糖类不少，不过目前他还没有看过巧克力，一时半会也不好拿出是伏三易从宫里带来的，要方便许多。
宋二哥明显要嗜甜一些，腆着脸从大哥那边多拿了几块，收进自己袖子里，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远处传来悠扬钟声。
宋歌看了一眼外面，问：“大哥，定品开始了吗？”
宋青阳道：“是呀。”
“定品要进行多久？”
“一般来说是一天，但也有些不好鉴定品阶的，会拖得时间长一些。我记得书上曾经记载过，有人定品的时候足足用了两天一夜，霞光满天。”宋青阳说着，脸上都露出向往来，感慨了一句：“那可真是一件盛事啊。”
宋二哥抱起宋歌，站在门外让弟弟能更清楚的听到钟声，笑着道：“急什么，咱们没赶上，不是还有阿照吗？等阿照长大了，咱们定他个两天两夜！”
宋歌在他怀里，认真点头道：“好。”
宋夫人被他们逗得笑起来。
*
泮水附近，府学。
来考试的学子众多，穿着各有不同，有的是一身文士长袍，也有人身着短打，麻布粗衣，男男女女脸上都是分外郑重的神情。
大梁国只要到了十八岁，不论男女都可以参加定品，女子从政当官的也有先例可循，所以每当看到三三两两女子上前，门前等候的侍从并无怠慢神色。
宋府的小丫鬟方蕊就在人群中，她拴了一身棉布衣裙，正跟随人群向前移动，快到府学殿前的时候，就忍不住开紧张起来，浑身上下都有些绷紧。
方蕊攥紧了随身佩戴的荷包，里面是她这次这能带来好运道，她信了，这会儿摸着荷包，心里又涌上来了一股勇气。
府学钟声响起，长长回响，余音不绝。
她按小公子说的，深呼吸了三次，随着肺部空气被慢慢吐出，好像真的开始放松下来，手脚也没有之前那般僵硬了。
前方的侍从微微躬身行礼，道：“请几位随我前来，丙殿十七室。”
方蕊回了一礼，
迅速跟上。
在她身旁()?()，
是差不多穿戴的七八人()?()，
多是棉布衣衫()?()，
只是有的看起?+?+??()?()，
像是为了这场定品考试特意去借来的一般，穿成这样的人，看起来比方蕊更为紧张。而另外一些则是听见就要跟着上前，在看到方蕊行礼之后，这才连忙学着胡乱行了一个礼，大步跟着进入考试场地。
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比起方蕊，见识要少上许多。
……
夏末。
泮宫和几处府学内都安静下来，只听得偶尔有悠扬钟声响起，每一次钟声响起，都代表有一场定品考试的人在入场，同时，也是上一场的人拿到品阶走出府学大殿的时候。
不止是京城，大梁国其余州府郡县大大小小的府学也都是如此。
人群纷攘，伴随着钟声来来往往。
进去的人面露忐忑，出来的人或是喜形于色，或是失魂落魄。
一场场考试进行完毕，已是三日之后。
马车上。
宋长煦略有些疲惫地坐在车厢里，闭目休息。
他是大学士，又身兼太傅一职，每年夏末定品考试都是他最为忙碌的时候，今年来参加定品的学生比起往年要多上一些，这让宋长煦等大学士们都有些疲劳，但从心里也觉得高兴。
虽然并未有极为出色的人才出现，但八、九品的文心比往年多了些，这都是一国梁柱基石，每多一人，都是一份力量。
马夫口中“吁”了一声，勒了缰绳让马停下。
宋长煦微微睁眼，问道：“发生何事？”
马夫低声道：“老爷，前面是元大人的车驾……”
宋长煦用手指轻轻挑开一侧车帘，从缝隙里看过去，就瞧见了前方迎面行来的那辆四匹马的高盖车，车身上绘有一枚仙鹤印记。
宋长煦未说什么，只安静等对方先通过。
两辆马车交错时，对方缓慢停下，仙鹤印车厢里有老人主动开口，喊了一声：“宋太傅，府学情况如何？”
宋长煦回应道：“尚可，比之去年增添百余人，有劳元大人费心，还望转告陛下，请陛下宽心。”
对面老人略问几句，并未对这事特别在意，反而问道：“早就听人说起宋太傅家中幼子，十分聪颖，一颗玲珑心能见常人所不能见，这次泮宫祈福，小公子回去之后可说起什么？”
宋长煦语气惊讶：“元大人是说他去泮宫了？我竟从未听人提起过，等我回去，一定好生问问！”
对面沉默片刻。
老人只吩咐一声“走”，马车离开，带起车辘声响。
宋长煦眉眼不见平日温和，也微微哼了一声，吩咐道：“走，回府去。”
马夫已经被两人的威压震慑，有些喘不过气来，听见连忙挥动马鞭赶着马儿走快了些。
定品大考之后，人多且乱，宋夫人赶在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就提前带着宋歌他们回了城中。
宋长煦一路到家，面色都不太好，一直到院子里玩耍的宋歌看到他，小跑着扑过来，宋长煦一边接
住小儿子，一边应了一声，面上这才略微带了点笑。
宋歌也在看他：“爹爹，这次定品考试不顺利吗，你怎么不高兴？”
宋长煦道：“还不错，阿照这几日都忙什么了？”
宋歌就掰着手指头说给他听，无非都是一些“浇花种草”“看书”“吃点心”一类的小事。
宋长煦听了直笑，捏他鼻尖一下：“也只有你，把看书当成吃点心一般容易做的事，都看了什么书？”
宋歌道：“大哥教的一册新书。”
他也不在意宋长煦刚回了几句之后，宋歌又把话转移到官员上去，他之前在泮宫里见了许多，但最在意的只有一位。
宋歌：“爹爹，那个一品仙鹤是谁？”
宋长煦拧眉：“阿照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可是他私下见过你？”
宋歌摇头，道：“没有，我上次和伏三易他们躲在泮宫偷看，他们说那个人比爹爹还厉害。”
宋长煦笑了一声，道：“确实比爹爹厉害些。”
宋歌还想再问，但宋长煦显然已经不想再提那人，亦或者，他有意想让宋歌避开对方，吓唬似的告诉宋歌对方喜欢打人板子，让宋歌离得远一些。
宋歌只能应下，装作对花园里的一丛兰草感兴趣，去观察花草了。
宋长煦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他知道小儿子聪颖，两年后鉴心极有可能拥有玲珑文心，但这是机缘，也是危险。
犹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年纪太小，就要被卷入帝位纷争中来。
宋长煦在路上遇到的那位老人，是大梁国唯一的一品文心大臣元衿，从出仕至今已有几十年，门生遍天下，而元衿与当今王后同出一族，也是四皇子伏震的支持者。
宋长煦并未公开支持过谁，但他是太子伏启的老师，宋歌又和伏三易交好，这一趟泮宫之行后，更是要让许多人认定他们宋家和太子兄弟二人绑在了一起。
元衿会在路上开口询问，问的并不是宋歌，他真正想问的是：宋家选择了谁？
宋长煦没有正面解释，那就等于默认了传言。
他选择了太子伏启。
……
花园里，宋歌正在用自制的筛网过滤了一遍土壤，挑着好的，偷偷送到随身仓库里给幼苗用。上一次增加的土壤，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个世界能量太过充沛，土壤里都带着能量，幼苗在吸收之后，土壤慢慢消融，但整株苗也拔高了一小截，现在已经长到将近有手臂长短，茎身也粗了许多，有一根筷子粗细了。
宋歌正在忙，忽然听到有脚步声。
远处跑来一个丫鬟，停在他身边行礼问安：“小公子。”
宋歌侧头，习惯性不去看脸，先看心口中府位置的文心武魄，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丫鬟心口是一枚鸟雀官印，很小一枚，被包裹在水晶里也能瞧得清楚。
“叮！检测到九品下阶文心-鹌鹑印（无任命册封）。”
“九品鹌鹑印，技能
‘颗粒归仓’——可小范围内更好的节约物资，以前看不到、留意不到的小铜钱，会及时收拢存放进仓库。”
“没有官职、没有被传国玉玺能量加持过的，为无任命册封文心官印。文心官印整体较小，可提高一定体力、防御力和智力，但技能范围、能力较弱，与同阶任命官印能力无法相比。”
系统几乎是在宋歌发现的同时，给出了注释，大约是主线任务开启的原因，比以前还要详细许多。
宋歌眨眨眼，认出她来：“是你，你定品怎么样？”
丫鬟已经激动起的，那张祈福纸一直放在荷包里，也深呼吸了三次，真的考中了！我现在是九品下阶，我有印啦！”
宋歌也笑起完又学着兄长们平时的样子，在身上小荷包里摸索了一下，找出一块碎银，递给她道：“这个给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去买些糖吃。”
丫鬟连忙摇头，笑着道：“小公子这是做什么，我还要给您买糖吃呢。我不要这个，如果您一定要赏点什么给奴婢，能不能……能不能把那张祈福纸留给我？”她说的小心翼翼，双手合十恳求眼前的小孩，这可是准·玲珑心的小公子亲手写的祈福纸，她家里还有个妹妹，过两年也要定品，她想把这份好运气也送给妹妹。
宋歌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点头道：“行呀，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丫鬟高兴起来，连声谢了，又有些扭捏地送上了自家做的麻糖，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公子，我考中了，按老家的风俗要给大家分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要是不嫌弃……”
宋歌大大方方拿了两块，道：“多谢你，等大哥他们回来，我分给他们尝尝。”
丫鬟再次谢了宋歌，起身离去。
宋歌尝了一小块麻糖，味道还不错，像是提炼的麦芽糖，里面混了炒过的芝麻粒，咬起来的时候口齿生香。
不过另一块麻糖没能等到宋家两位兄长回来分，伏三易来了，宋歌犹豫了一秒，就把手里的麻糖喂到了小皇子嘴里。
伏三易几下就嚼碎，吃下肚子里：“这是啥？”
宋歌笑眯眯道：“糖，好吃吗？”
只要是宋歌给的，伏三易统统点头：“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
丫鬟：呜呜呜，家人们！我上岸了啊啊啊！！
2
伏三易：我来了，我来了，我带着作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