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楹道：“阿姐,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万俟铃音也不多问，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回来取出两颗金花生，丢给一旁的严鹤龄道：“你就是占星严家的吧？喏，这个拿去买糖吃。”
严鹤龄诚惶诚恐接过来,捧在手里一句感谢的话还未讲完,就瞧见她已大步走了。
严鹤龄小声问：“这位是？”
谢长楹声音比他还低，缩着脖子道：“这是万俟家的大小姐，万俟铃音，瞧见她背上的那把雪弓没？两三个熊山都拽不开。”
严鹤龄咋舌：“这么大的力气啊……”
那雪弓小小巧巧的,两侧角骨还雕了小花装饰，连箭筒上都坠了一圈雪白绒毛滚边，实在看不出这般凶残。
万俟铃音在泮宫行走，绕到后殿寻人。
她没找到宋歌,却无意瞧见了刚举行完仪式的太子伏启和宋长煦，两人正在僻静处低声说话，万俟铃音脚步略顿,很快借着殿内石柱遮挡,靠近了去听。
“……贩卖药材一事我等已知晓来龙去脉，这事殿下做的对,若是先帝还在,定当也会支持。只是宫里如今明争暗斗,我等也只能尽量在明处保全殿下，若是可以,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太傅说的是。”
“殿下也当多爱护自己才是,我听说前日又让殿下罚跪抄书了？”
“只是抄了三遍《帝范》。”
宋长煦重重哼了一声,道：“殿下是我宋某教出的第一等优秀的学生，此举不在殿下，怕是当罚我才是！”
太子伏启笑了一声，声音依旧温和：“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太傅不要生气，等下次我就知道当如何去处理了。”
宋长煦叹道：“诸多起因，还是因为不公罢了，他毕竟不是殿下亲生父亲，万事当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我也想，只是时间不多了。”
“此话何意？”
“太傅，实不相瞒今日我也总觉心绪不安，不止是阿照一人有所感应，我隐隐觉得或许和传国玉玺有关……”
“怎会如此？这距离春祭才过去没多久，不该啊！”
宋长煦上前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伏启，对方额上立刻冒了汗出来，喉中闷哼一声。
宋长煦视线转移到太子身上，拧眉低声询问，太子用很轻的声音回了他：“……一点轻伤。”
宋长煦声音里隐隐带了怒意：“我今日一早就觉察有所不妥，还当你事事小心，祈福时有些紧张，竟不知，到了动用私刑这一步！即便他是陛下，也不可这般用鞭刑折辱储君才是！”
太子伏启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他轻咳一声，劝慰道：“太傅不必动怒，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在那里说话声音很低。
万俟铃音耳力很好，留神去听的时候听了个大概，只是她关心则乱，在听到太子受伤的时候忍不住上前一步脚下发出了一点响动。
宋长煦几乎是立刻觉察，抬头呵斥：“什么人？！”
大殿宫墙高耸，一旁高高的木窗上有翅膀扑棱棱飞起的声音，一只藏匿在那里看不出行迹的鸟雀被惊动飞起，一晃就飞远了。
万俟铃音心下一沉，生出几分警惕。
她是金麒麟武魄，是准一品，就算是她刚才也并未觉察到大殿上竟然还隐藏了这么一只鸟雀，而且看得出，它显然是被人豢养，受过训导的。
万俟铃音看向外面空中，那鸟有些神异，竟只有在挥翅飞动的时候她才能看得清楚痕迹，眼看着已经飞远了，她一咬牙，侧身隐匿身形悄悄追了过去。
殿内。
宋长煦注意力被那只小九官鸟吸引去，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拧眉道：“太过胡闹了，下次一定让阿照好好管教一下，也不知道在那里听去了多少。”
太子伏启却轻笑道：“无妨，阿照不是外人。”
他视线掠过一旁石柱，并未看到什么人，但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或者说熟悉的气味一闪而过。
太子收回视线，给偷听的小姑娘和偷听的小鸟一起打掩护。
宋长煦同他讲了几句，又劝他：“殿下，还当早做打算。”
伏启点头应下。
等宋长煦离开之后，太子的近侍上前伺候，给太子一些止疼的药剂让他喝下，心痛道：“殿下，这样硬抗不行，还是叫太医来换一次药才好。”
伏启喝了那碗药，面色如常道：“再等等吧，今天是泮宫祈福的大日子，不好叫太多人知晓我受伤的事，不然又要人心惶惶。”
近侍是先皇后留下的人，照顾两位皇子多年，对太子的性格知道的多，即便没有听到宋太傅说的话，也能猜到大概。
他低声道：“殿下，即便是为了二皇子，您也当保重自身才好啊。若是二皇子知道，不知会有多伤心，您为了瞒着身上的伤，已经接连几天不许他回府……”
伏启坐在一旁，微微叹气：“是啊，阿钰几天没回来了。”他顿了一下，又问：“他在外面吃得可好？在校场表现如何？”
近侍道：“都好，二殿下和往常一般神力，只是想念您。”
伏启就笑了。
他眼睛弯起来一点，乌发雪肤，一双唇也因为伤病而淡淡的，反倒是衬得眼眸越发明亮深邃，他轻声道：“我还记得阿钰小时候，有一回皇叔父在秋猎时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众皇子，惟独轮到阿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把半残的牛筋弓，阿钰心中不满，提着弓去找他，大声问‘同为皇子，为何区别对待？’”
近侍也回想起来，几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二皇子那会才三四岁大，还小呢。”
“是啊，他还小，所以才只问了那么一回，从那以后他怕皇叔父动怒，就把这份不满深埋心底，不再问了。”
伏启垂眸，声音也慢慢低下去。
是他还不够好。
才会让自己，让弟弟面对诸多不公。
*
泮宫外，半山腰上的府学中。
宋歌正在一处藏书楼的顶楼翻阅古籍，一旁坐着的是懒懒散散的伏三易。
半山腰上风吹得凉爽些，但伏三易依旧怕热，衣衫领口都扯开了些，他倚靠在宋歌背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向上抛着几颗果子。
木桌上，小九官鸟正在蹦跳啄食着其中一颗，它吃得不急，啄了几口，用爪子按住了，歪头学话给宋歌听。
它聪慧得紧，在泮宫飞了一圈，学了不少话回来，而且都是模仿对方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简直像在实时转播。
宋歌足不出户，就知道了许多八卦。
它正学到宋长煦和太子讲话，伏三易忽然坐起身来，伸手捏住它的嘴，侧耳凝神道：“有人上来了。”
宋歌比他慢一点，也很快觉察到来人，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府学非一般人能进入，这藏书楼也分九层，顶楼更是除了大学士的腰牌其余人不得进入，这会儿腰牌一块在粟禾大人身上，但粟大人此刻正在泮宫参加仪式，而另一块腰牌，就佩戴在宋歌腰间。
来的人，显然并不是被邀请的。
伏三易已经摸向靴子一侧藏着的匕首。
几声脚步轻响，走上来的人慢慢显出一位姑娘的身影，一身雪色衣衫，梳起的发髻上戴了一支金簪，眉眼娇俏可人，正是万俟铃音。
万俟铃音看到他们，面上也露出几分惊讶，背在身后的双手挽了个剑花把匕首收进了袖中，问道：“怎么是你们？”
宋歌道：“阿姐，这话当我们问你才是，我来这里看书，阿姐怎会来此？”
万俟铃音脚步轻快进来，抬高下巴道：“我也来看书。”
伏三易在看到她的时候，收了匕首，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把腰带系紧，领口也整理好，略有些抱怨道：“阿姐我了。”
万俟铃音拿他当小孩，全不在意，摆手道：“嗨，长嫂如母，我拿你当亲生的，你大哥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责罚你。”她视线落在木桌上，看到那只小九官鸟，奇道：“这鸟竟是你养的？”
宋歌点头，把小九官鸟托起来给她瞧：“这是绀珠，我用文气孵化出来的，阿姐刚才瞧见它了？”
“可不是，我在泮宫见它到处偷听，追了一路，就找到你这里来了。”
万俟铃音过去看了下，把小九官鸟看得浑身羽毛炸起，蓬松得像是一只雪青色圆球。
万俟铃音伸手向摸摸它，但是立刻就被它啄了一口。
动作太快，竟然啄破了万俟铃音的衣袖。
万俟铃音“咦”了一声，双眼发光，越发感兴趣了：“这是什么鸟雀？我竟然无法感知到它啄过来的方向，好厉害！”
“是一只小九官鸟，几个月大，有些淘气。”
“它能学人言？”
“嗯，学的很快。”
万俟铃音也坐下来，催着宋歌放“直播”，大有一起听八卦的架势。
宋歌：“……”
宋歌没办法，从随身荷包里拿了几枚绀珠喜欢吃的坚果，哄着它说话。
小九官鸟站在宋歌肩上，把坚果吃了，还在警惕对面坐着的万俟铃音，大约是她身上还有未散尽的血气，让它不肯再吐一个字。
万俟铃音等得无聊，把那一小把坚果自己磕着吃了。
绀珠：“……？！！”
小九官鸟翎羽都炸起来，再次气成球。
万俟铃音坐在那问了一下这大半年京城里发生的事，在听到严家的事之后，嗤了一声，道：“难怪急眼了。”
“阿姐，你说谁？”
“说宫里那个大傻子。”
伏三易立刻反应过我皇叔父？”
“还能有谁？当年若不是元氏一族扶持，他怎么可能走上那个位置，那次严家几乎被屠了满门，外头都传是因封禅之事。”
“封禅？”
“对，新皇登基，那就需要传国玉玺，那可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需监天司的大司正和一众占星协力向上天祷告其功绩，若是德行够了，才会降下神力凝成国玺，若是德行有亏，自然是不可以凝聚出国玺的。”万俟铃音道，“这就是封禅了。”
宋歌道：“我在书上看到过，但封禅一事，只有成功才会凝出传国玉玺，我也在王叔身上见到过……那枚国玺是真的。”
万俟铃音哼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封禅一事只有严家占星血脉才可主持，他们生过哪一国、哪一代的占星家满门被屠的事。”
宋歌拧眉，他一直也觉得这里有谜团，只是找不到思绪。
万俟铃音道：“阿照，你要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记得告诉我，对了，你最近在研究药方？”
“略有研究。”
“那有没有什么外伤用的方子？最好可以不留疤的那种。”
宋歌想了想，从袖中借势取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里面装着的是系统奖励的几种丹药，有外伤用的丹药，还有两枚雪肌丸，“阿姐，这几种一起吃下，应当可以治好外伤，不留下疤痕。”他有些担心问：“可是阿姐在外受了什么伤？”
万俟铃音接过来，笑眯眯道：“一点小伤，多谢了，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找你们玩儿。”
*
宋歌一直等到家中之后，才听到了小九官鸟学舌的话。
大约是家中环境熟悉且安全，它将在泮宫听到的都学了一遍，也包括太子和宋长煦说的那段话。
伏三易听到之后沉默片刻，握紧拳头。
宋歌道也猜到白天的时候万俟铃音那些药是给谁的了，他又翻找出一些药丸，装在瓶中递给伏三易道：“这些你拿去用，若是不够，再来找我。”
伏三易握紧了药瓶，低声道：“我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谢长楹道：“阿姐,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万俟铃音也不多问，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回来取出两颗金花生，丢给一旁的严鹤龄道：“你就是占星严家的吧？喏，这个拿去买糖吃。”
严鹤龄诚惶诚恐接过来,捧在手里一句感谢的话还未讲完,就瞧见她已大步走了。
严鹤龄小声问：“这位是？”
谢长楹声音比他还低，缩着脖子道：“这是万俟家的大小姐，万俟铃音，瞧见她背上的那把雪弓没？两三个熊山都拽不开。”
严鹤龄咋舌：“这么大的力气啊……”
那雪弓小小巧巧的,两侧角骨还雕了小花装饰，连箭筒上都坠了一圈雪白绒毛滚边，实在看不出这般凶残。
万俟铃音在泮宫行走，绕到后殿寻人。
她没找到宋歌,却无意瞧见了刚举行完仪式的太子伏启和宋长煦，两人正在僻静处低声说话，万俟铃音脚步略顿,很快借着殿内石柱遮挡,靠近了去听。
“……贩卖药材一事我等已知晓来龙去脉，这事殿下做的对,若是先帝还在,定当也会支持。只是宫里如今明争暗斗,我等也只能尽量在明处保全殿下，若是可以,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太傅说的是。”
“殿下也当多爱护自己才是,我听说前日又让殿下罚跪抄书了？”
“只是抄了三遍《帝范》。”
宋长煦重重哼了一声,道：“殿下是我宋某教出的第一等优秀的学生，此举不在殿下，怕是当罚我才是！”
太子伏启笑了一声，声音依旧温和：“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太傅不要生气，等下次我就知道当如何去处理了。”
宋长煦叹道：“诸多起因，还是因为不公罢了，他毕竟不是殿下亲生父亲，万事当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我也想，只是时间不多了。”
“此话何意？”
“太傅，实不相瞒今日我也总觉心绪不安，不止是阿照一人有所感应，我隐隐觉得或许和传国玉玺有关……”
“怎会如此？这距离春祭才过去没多久，不该啊！”
宋长煦上前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伏启，对方额上立刻冒了汗出来，喉中闷哼一声。
宋长煦视线转移到太子身上，拧眉低声询问，太子用很轻的声音回了他：“……一点轻伤。”
宋长煦声音里隐隐带了怒意：“我今日一早就觉察有所不妥，还当你事事小心，祈福时有些紧张，竟不知，到了动用私刑这一步！即便他是陛下，也不可这般用鞭刑折辱储君才是！”
太子伏启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他轻咳一声，劝慰道：“太傅不必动怒，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在那里说话声音很低。
万俟铃音耳力很好，留神去听的时候听了个大概，只是她关心则乱，在听到太子受伤的时候忍不住上前一步脚下发出了一点响动。
宋长煦几乎是立刻觉察，抬头呵斥：“什么人？！”
大殿宫墙高耸，一旁高高的木窗上有翅膀扑棱棱飞起的声音，一只藏匿在那里看不出行迹的鸟雀被惊动飞起，一晃就飞远了。
万俟铃音心下一沉，生出几分警惕。
她是金麒麟武魄，是准一品，就算是她刚才也并未觉察到大殿上竟然还隐藏了这么一只鸟雀，而且看得出，它显然是被人豢养，受过训导的。
万俟铃音看向外面空中，那鸟有些神异，竟只有在挥翅飞动的时候她才能看得清楚痕迹，眼看着已经飞远了，她一咬牙，侧身隐匿身形悄悄追了过去。
殿内。
宋长煦注意力被那只小九官鸟吸引去，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拧眉道：“太过胡闹了，下次一定让阿照好好管教一下，也不知道在那里听去了多少。”
太子伏启却轻笑道：“无妨，阿照不是外人。”
他视线掠过一旁石柱，并未看到什么人，但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或者说熟悉的气味一闪而过。
太子收回视线，给偷听的小姑娘和偷听的小鸟一起打掩护。
宋长煦同他讲了几句，又劝他：“殿下，还当早做打算。”
伏启点头应下。
等宋长煦离开之后，太子的近侍上前伺候，给太子一些止疼的药剂让他喝下，心痛道：“殿下，这样硬抗不行，还是叫太医来换一次药才好。”
伏启喝了那碗药，面色如常道：“再等等吧，今天是泮宫祈福的大日子，不好叫太多人知晓我受伤的事，不然又要人心惶惶。”
近侍是先皇后留下的人，照顾两位皇子多年，对太子的性格知道的多，即便没有听到宋太傅说的话，也能猜到大概。
他低声道：“殿下，即便是为了二皇子，您也当保重自身才好啊。若是二皇子知道，不知会有多伤心，您为了瞒着身上的伤，已经接连几天不许他回府……”
伏启坐在一旁，微微叹气：“是啊，阿钰几天没回来了。”他顿了一下，又问：“他在外面吃得可好？在校场表现如何？”
近侍道：“都好，二殿下和往常一般神力，只是想念您。”
伏启就笑了。
他眼睛弯起来一点，乌发雪肤，一双唇也因为伤病而淡淡的，反倒是衬得眼眸越发明亮深邃，他轻声道：“我还记得阿钰小时候，有一回皇叔父在秋猎时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众皇子，惟独轮到阿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把半残的牛筋弓，阿钰心中不满，提着弓去找他，大声问‘同为皇子，为何区别对待？’”
近侍也回想起来，几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二皇子那会才三四岁大，还小呢。”
“是啊，他还小，所以才只问了那么一回，从那以后他怕皇叔父动怒，就把这份不满深埋心底，不再问了。”
伏启垂眸，声音也慢慢低下去。
是他还不够好。
才会让自己，让弟弟面对诸多不公。
*
泮宫外，半山腰上的府学中。
宋歌正在一处藏书楼的顶楼翻阅古籍，一旁坐着的是懒懒散散的伏三易。
半山腰上风吹得凉爽些，但伏三易依旧怕热，衣衫领口都扯开了些，他倚靠在宋歌背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向上抛着几颗果子。
木桌上，小九官鸟正在蹦跳啄食着其中一颗，它吃得不急，啄了几口，用爪子按住了，歪头学话给宋歌听。
它聪慧得紧，在泮宫飞了一圈，学了不少话回来，而且都是模仿对方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简直像在实时转播。
宋歌足不出户，就知道了许多八卦。
它正学到宋长煦和太子讲话，伏三易忽然坐起身来，伸手捏住它的嘴，侧耳凝神道：“有人上来了。”
宋歌比他慢一点，也很快觉察到来人，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府学非一般人能进入，这藏书楼也分九层，顶楼更是除了大学士的腰牌其余人不得进入，这会儿腰牌一块在粟禾大人身上，但粟大人此刻正在泮宫参加仪式，而另一块腰牌，就佩戴在宋歌腰间。
来的人，显然并不是被邀请的。
伏三易已经摸向靴子一侧藏着的匕首。
几声脚步轻响，走上来的人慢慢显出一位姑娘的身影，一身雪色衣衫，梳起的发髻上戴了一支金簪，眉眼娇俏可人，正是万俟铃音。
万俟铃音看到他们，面上也露出几分惊讶，背在身后的双手挽了个剑花把匕首收进了袖中，问道：“怎么是你们？”
宋歌道：“阿姐，这话当我们问你才是，我来这里看书，阿姐怎会来此？”
万俟铃音脚步轻快进来，抬高下巴道：“我也来看书。”
伏三易在看到她的时候，收了匕首，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把腰带系紧，领口也整理好，略有些抱怨道：“阿姐我了。”
万俟铃音拿他当小孩，全不在意，摆手道：“嗨，长嫂如母，我拿你当亲生的，你大哥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责罚你。”她视线落在木桌上，看到那只小九官鸟，奇道：“这鸟竟是你养的？”
宋歌点头，把小九官鸟托起来给她瞧：“这是绀珠，我用文气孵化出来的，阿姐刚才瞧见它了？”
“可不是，我在泮宫见它到处偷听，追了一路，就找到你这里来了。”
万俟铃音过去看了下，把小九官鸟看得浑身羽毛炸起，蓬松得像是一只雪青色圆球。
万俟铃音伸手向摸摸它，但是立刻就被它啄了一口。
动作太快，竟然啄破了万俟铃音的衣袖。
万俟铃音“咦”了一声，双眼发光，越发感兴趣了：“这是什么鸟雀？我竟然无法感知到它啄过来的方向，好厉害！”
“是一只小九官鸟，几个月大，有些淘气。”
“它能学人言？”
“嗯，学的很快。”
万俟铃音也坐下来，催着宋歌放“直播”，大有一起听八卦的架势。
宋歌：“……”
宋歌没办法，从随身荷包里拿了几枚绀珠喜欢吃的坚果，哄着它说话。
小九官鸟站在宋歌肩上，把坚果吃了，还在警惕对面坐着的万俟铃音，大约是她身上还有未散尽的血气，让它不肯再吐一个字。
万俟铃音等得无聊，把那一小把坚果自己磕着吃了。
绀珠：“……？！！”
小九官鸟翎羽都炸起来，再次气成球。
万俟铃音坐在那问了一下这大半年京城里发生的事，在听到严家的事之后，嗤了一声，道：“难怪急眼了。”
“阿姐，你说谁？”
“说宫里那个大傻子。”
伏三易立刻反应过我皇叔父？”
“还能有谁？当年若不是元氏一族扶持，他怎么可能走上那个位置，那次严家几乎被屠了满门，外头都传是因封禅之事。”
“封禅？”
“对，新皇登基，那就需要传国玉玺，那可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需监天司的大司正和一众占星协力向上天祷告其功绩，若是德行够了，才会降下神力凝成国玺，若是德行有亏，自然是不可以凝聚出国玺的。”万俟铃音道，“这就是封禅了。”
宋歌道：“我在书上看到过，但封禅一事，只有成功才会凝出传国玉玺，我也在王叔身上见到过……那枚国玺是真的。”
万俟铃音哼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封禅一事只有严家占星血脉才可主持，他们生过哪一国、哪一代的占星家满门被屠的事。”
宋歌拧眉，他一直也觉得这里有谜团，只是找不到思绪。
万俟铃音道：“阿照，你要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记得告诉我，对了，你最近在研究药方？”
“略有研究。”
“那有没有什么外伤用的方子？最好可以不留疤的那种。”
宋歌想了想，从袖中借势取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里面装着的是系统奖励的几种丹药，有外伤用的丹药，还有两枚雪肌丸，“阿姐，这几种一起吃下，应当可以治好外伤，不留下疤痕。”他有些担心问：“可是阿姐在外受了什么伤？”
万俟铃音接过来，笑眯眯道：“一点小伤，多谢了，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找你们玩儿。”
*
宋歌一直等到家中之后，才听到了小九官鸟学舌的话。
大约是家中环境熟悉且安全，它将在泮宫听到的都学了一遍，也包括太子和宋长煦说的那段话。
伏三易听到之后沉默片刻，握紧拳头。
宋歌道也猜到白天的时候万俟铃音那些药是给谁的了，他又翻找出一些药丸，装在瓶中递给伏三易道：“这些你拿去用，若是不够，再来找我。”
伏三易握紧了药瓶，低声道：“我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