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似箭梭,晃眼之间,十年光阴即已悄然飞逝。
时值早春,冰雪初融,春日的晨曦轻柔温和,寸寸暖心,静静挥洒在黑水镇这片灵气满盈的土地上,仿佛在等候庶民的感恩。
镇内景况一如既往,早市繁忙,街道喧杂,众人各司其事,似若安生乐业。
视角转至小镇东南、云来客栈之中。
“穷小鬼,你要是没钱就别来这吃饭,爷我最瞧不起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傻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全身上下只一文钱,你丫也好意思给我掏出来!”
这当儿,云来客栈的店小二正双手插腰,厉声呵斥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少年。
这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两眼深邃如星斗,粗陋的装束掩盖不了他俊秀的脸容和超凡的气度,毋庸置疑,此人正是梁父吟独子、年纪小小却心高气傲的杨苦心。
面对店小二这般气势汹汹的辱骂,以杨苦心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只见他拍案而起,冷冷笑道:“我原谅你这狗眼不识泰山的小喽啰,实话告诉你,老子乃是将来修真界的第一人,届时擎天架海亦不在话下,就这区区一餐饭,我会欠不起?”
店小二嘴角一抽,只觉可笑。
又听杨苦心说道:“罢了,今天算你小子走运,老子就在你面前一展仙家奇术,叫你开开眼界!”
店小二戏谑道:“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打赏几个银钱啊?”
杨苦心挠了挠头,仰首回道:“那便且收你两贯钱,本应收个三五百贯的,但我为人阔绰,富余的就当赏你了!”
话音甫落,杨苦心当即竖起左掌,屈下拇、中、环三指,绷直食、尾二指,口中喃喃念道:“清溪鬼谷,我流先祖,弟子借法,施展奇术!”
“咒语”方歇,杨苦心立时手指桌上茶杯,随着其指连连颤动,那杯子竟真自动滑行起来,看得那小二一时眉头紧蹙,满脸狐疑。
却见那杯子滑行数寸便即止步,店小二哦嗬连声,登时恍悟。
他伸手端起那茶杯,哼笑一声,悠悠道:“还鬼谷呢,还奇术呢,那杯子下边沾了水,一摊子的水,借水滑行罢了。”
见伎俩被识破,杨苦心不由侧首低头,耳根发热。
“这吃过几年饭的傻子都知道的事,你来糊弄我这等精明人,真他娘的有意思……”
话说至此,小二脸色一变,肃声道:“爷我告诉你,天亮了,该醒了!”
语罢,当即将杨苦心撵出门外,末了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折身返回客栈中,口中还骂骂咧咧,不休不止。
杨苦心未及爬起身来,立时又给人泼了一身洗脚水,着实是污秽不堪、狼狈之极。
原来那店伴返入客栈后又取来一盆洗脚水,给杨苦心补了一刀。
这回哪,丢人都丢到大街上来了!
他一想到方才所受之屈辱,不觉面红耳赤,羞耻难当。
只是死鸭子嘴硬,输人莫输势,当下硬着头皮爬将起来,昂首向天,纵声高呼:“终有一天,老子一定会成为擎天大帝!”
此番呐喊,声响震天,气势磅礴,只是现场亲耳听闻者,除了讥笑,只有嘲讽,岂有人会认真对待这等狂语?
毕竟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傻子。
“瞧瞧这傻蛋,这是白日造梦呢,还是脑瓜子抽了筋啊,竟说出这等可笑的蠢话!”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面带坏笑,对着身畔两名妩媚女子说道。
“还擎天大帝呢,赶紧回家种田去,你娘还在家等着你呢!”一名身高马大、粗肉横生的大汉正巧路过,开大了嗓门,冲他喝道。
杨苦心狠狠咬住下唇不放,几许殷红的鲜血从齿缝中渗出,尤具恨意。
他本想开口做出一番有力的驳斥,无奈丹田底气不足,几经挣扎,所有屈辱推送不出,连同些许不甘与苦涩,都一起憋在了心内,以致胸口“闷”与“痛”的感觉愈加明显。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客栈里边的店小二,后者却没有搭理他,只管笑盈盈地接待数名身着锦衣的客人,奉承之话,滔滔不绝,攀附之语,连绵不断。
店小二那躬身屈膝的卑贱姿态,此时此刻,在杨苦心眼中,显得无比丑陋而别扭。
这令他实然感到一阵反胃的恶心,那所有先前吞咽入口的食物,险些在某股力量的冲击下,突破唇齿,呕沥而出。
踌躇许久,他那狂乱的内心海域总算有所缓和,微风拂过,海面波澜不惊,此番情景着实罕见,但无论如何,它还是出现了。
这时,他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准备离开此地,然而这步子才刚刚迈出,身后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少年!那边的少年!请留步!”
这声音略带沧桑之感,杨苦心止步回身,循声而望……
只见来人鹤发垂肩,两鬓黑白掺半,一身靛蓝道袍,手执拂尘而足裹草履,身后似乎还背负着某件仙家法器,俨然一副得道真仙的模样。
杨苦心闷声问道:“老头,你有什么事吗?”
那道人闻言略感惊诧,随即淡淡一笑,捋须道:“贫道名唤樊无奇,鄙号无奇道人,适才在客栈内见少年意欲施展仙术,想来必定抱有修真之心,然而你这灵窍未开,学道必然极其艰难啊!”
听罢此言,杨苦心不禁眉角微蹙,略一沉吟,问道:“老头……呃,不,真仙,请问这灵窍是何等物事,又要如何方能开启?”
无奇道人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扼住杨苦心微瘦的手腕。
他清了清嗓子,缓声道:“所谓灵窍,那是修真之人必须开启之物,假使未曾开启灵窍,那么修起仙道来,必然举步维艰,困难重重啊!
“然而开窍之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着实是有些难,有缘者,数日可开,无缘者,纵然耗费数十载光阴,亦未必可以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