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无奇道人究竟用意何在?
杨苦心学识有限,故而无论如何苦想,也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之搁置于旁。
当下星眸微转,乃向眼前人追问道:“那么这修为水平,又要如何才能看得出来?如何方能得知修士的境界、层次以及精气神的具体阶级?”
王喜三缓缓摇头,实话告之:“精气神的具体阶级是无从得知的,不过境界和层次倒是有探查之法。”
杨苦心奇道:“何以探查?”
王喜三续道:“有种仙法名曰金灵瞳,习得此术,只需以手抹眼即可探查修士之修为,但仅限境界及层次。”
杨苦心又问:“如何习得此法?”
王喜三答道:“但凡这修真仙人,在修炼至真灵境灵动层后,都可向前辈们讨得金灵瞳具体的修习之法,之后只需稍加用心研习即可学会。”
杨苦心忽觉此名有些耳熟,稍作思量,脱口道:“亦天似乎曾提到什么五灵瞳……”
王喜三道:“对,就是五灵瞳!这金灵瞳正是五灵瞳之一。”
杨苦心笑道:“其余四灵瞳莫不是木、水、火、土?”
王喜三答道:“确是如此,这五灵瞳之术其实属于奇术,源于阴阳流,因其功能极为实用,且无须出声念咒,亦无须开启洛书河图,故仙术一宗允许弟子研习此术,但仅限金灵瞳,且提及此法时须称仙术,不称奇术。”
“如此岂非盗钟掩耳?”杨苦心只觉可笑,复问道,“缘何不得研习其余四法?”
王喜三续道:“上仙们认为例外者只可有一,不可有二,一旦有二,便即有三,遂无穷无尽,法度失衡,如此一来便等于承认了伪仙奇术的正统性,颠覆本原,是为忤逆之举。”
杨苦心奇道:“我听闻本门中亦有仙奇双修之士,那又待如何?”
王喜三道:“诚然如此,然此事其实甚为微妙,众师尊虽不轻易惩戒私习奇术者,但此等修士仍将遭到同道鄙夷,部分顽固者甚至耻于与之为伍。”
杨苦心又笑道:“墨守成规,不可取也。”
王喜三又道:“你若习之,我必支持。”
杨苦心欣然点头,然沉吟片刻,又转而垂头轻叹。
王喜三奇道:“哎,穷酸小子,何故唉声叹气?你不知叹气伤财么?”
听得此言,杨苦心只觉好笑,原来仙道亦眷恋身外之物。
不过此皆小事尔,当下他欲知之事,乃如何快捷与家中取得联系。
他欲寄家信与娘亲,好叫她安心。
随即答道:“我想起家中尚有娘亲留守,眼下她未知我下落何如,有何法子可让我向家中报个平安?”
王喜三听罢不觉哑然失笑,道:“这还不简单?待我施展仙雁传书之术,哪怕你老家距此数千里远,这仙雁都将极速替你捎去书信!”
杨苦心登时喜形于色,连连拜谢。
王喜三当即取出仙符,几番折腾,召来仙雁一只,将事情办妥。
之后,二人继续把酒言欢,对空赏月,闲说杂谈,赘话不表。
另一端,摘星峰上,凌仙殿内,灯火仍是通明。
那玄镜流掌门新得奇徒,自然与他秉烛长谈,乐此不疲。
当谈及授课细节时,欲知从何处入手,玄镜真人便即以手抹眼,开启金灵瞳,以对殷亦天当前的修为进行一番探查。
说来似乎有些奇怪,既然有金灵瞳这等术法,那为何不在初见时直接开眼?
此事原因有二。
其一,一般上仙峰求学的年轻人皆为凡人,堂堂仙师不会特地为其开启金灵瞳,他们将求学者默认为凡人,所以一般使用摸骨之术探查其天资。
对于基本无修为的年轻一辈,探查其天资方为要事。
再者,纵然求学者有些修为,但金灵瞳并不能探查天资。
修为不过眼前水平,然天资决定未来上限,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其二,金灵瞳乃伪仙之术,真仙宗派一般只有在必要之时才会使用。
“啊!这……”
却说时下那玄镜真人已然完成探查,只是结果却令他大为震惊。
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仙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年方十八的新晋弟子,尚未在本门中修炼过一天半日,却已臻真魄境魄变层修为!
如此出众的水准,着实使玄镜真人又惊又喜。
只是惊喜过后,他却不由生出一丝忧虑来。
原因在于,他开眼之时,隐隐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位奇异弟子拥有一股强劲而稍显浑浊的真气。
“那股阴阴幽幽的浑浊之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镜真人单手捋须,面露忧色……
今宵的夜穹尤为深邃,点点星芒,灵动暗淡,有如奇稀玉石镶嵌在天女的衣襟上。
只是这衣襟无垠无际,缥缈神异,而一缕幽云悄然而至,将并不璀璨的深蓝光华遮蔽起来,生怕观星的仙人发觉它的存在,毕竟它知晓,这光华的真名,叫做希冀。
……
嘎嘎!嘎嘎!
仙禽振羽,当空长啸,昭示着全新的一日已然到来。
杨苦心从竹床上缓缓坐起,打了个呵欠。
他稍不当心,手一打滑,险些跌落,随即长出了一口气,下床起身。
然而当他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打开屋舍小门时,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喂!快来看啊,都快来看啊!”
“这就是昨日里将七大真人逗得喜笑颜开的那个搞笑新人啊!”
不远处,一名生得鹰头雀脑的修士正俯身前倾,招呼着他周遭的那些道人。
这又是演的哪出戏?
杨苦心大梦初醒未久,一时并未缓过神来。
未几,小屋跟前,已会聚二十余名弟子。
众弟子聚焦于杨苦心身上,或神色鄙夷,或一脸坏笑。
“就这小子是吧?哈,有趣有趣!居然说要当什么擎天大帝,我看还不如让哥赐他一个名号,就叫……就叫小丑大帝好了!”
一名白脸弟子微微躬身,向众人大声说道。
此人虽面色白皙,然形貌却有三分猥琐。
杨苦心恍然明悟,想必是昨日凌仙殿之事已传播开来。
如今这玄镜流中,只怕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