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初跪抱着女孩儿,眼睛布满红血丝,脸色惨白,颤抖道:“姐姐不怕,没事了。”
可少年声音中分明很怕。
当女孩儿落水的一刹那,惧怕慌乱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女孩儿不会水。
即使明知湖泊不深,即使明知他能很快救起她,可当伤害实实在在落在女孩儿身上时,还是控制不住的恐慌以及害怕,害怕有意外出现,他无法承受她哪怕一丁点的意外。
那比他以往所承受的所有痛楚加起来还疼痛百倍千倍,如果可以替代,他愿意承受千倍万倍的痛楚来换姐姐平安顺遂。
让姐姐无需承受这些磨难。
为什么要姐姐来承担这些伤害,为什么不让他来,他宁愿受伤的是他。
心然窝在季子初强壮厚实的怀里,整个人被他小心翼翼的紧实环拥着,少年胸膛起伏不定,她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害怕。
快速的心跳声,粗重的呼吸声,在静的只有风声的树木下,异常清晰。
阿初比落水的她还害怕。
可是阿初不是从无情绪波动的吗。
初见时小小的阿初被几个明显比他高的孩子欺负,阿初没有害怕的表情;
后来季贵王萍过来泼辣难缠,阿初也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
mo大赛重要万分,阿初甚至连紧张都没有。
她一直以为阿初是天生的冷情冷心、感情淡漠者,所以总是面无表情,连笑容也很少看到,她一度以为阿初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他也体会不了寻常人的情绪变化。
可,现在,她实实在在的感受到阿初的害怕,那么明显,明显到健壮的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
“你看看他对你哪样不是超过对姐姐了!”
陈述先前嘶吼的话语蓦地飘到脑海。
阿初对她确实很好,一直都很好,这么多年来她喜欢和习惯了这种对她好,从未去考虑过这种好的背后是亲情还是……爱情…
阿初对她会是陈述以为的那种感情吗?
可阿初从认识时就是这样对她了,那时候的阿初小小的一只,怎么可能会生出别样的想法呢。
若是后来变样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为什么会一无所觉。
是别人都看出来了,而她不知道,还是只有陈述看出来了。
“我对你有感情你回应不了就舍弃,那季子初呢?你也能说舍弃就舍弃?”
是啊,陈述的感情她回应不了选择了疏远不来往,可阿初呢,如果阿初真对她的感情变样了,她也能像陈述说的那样说舍弃就舍弃吗?
她的心,无端端的向下坠着,坠入无边的黑暗中,一抽一抽的泛起疼来。
陈述有父母护着,有普通却正常的亲友,有良好的同学关系,却仍然痛苦到会想不开的做出冲动举动。
换做阿初呢,亲生父母的遗弃,养父母的势利,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少年一直以来沉默寡言无欲无求的像个苦行僧,如果她疏远了他、舍弃了他,会如何。
不知哪来的自信,她坚信少年不会伤害她一丁点,她甚至觉得少年只会伤害他自己,哪怕再痛苦再难捱,他也只会独自忍着,即使痛不欲生也不会动她分毫。
相比较落水的害怕,呛水的难受,此时此刻的心然才是真正的心痛起来。
“不舒服吗?”拥着的少年紧张的问,声音中带着急切和关注,随后急急开口:“我让刘叔到校门口来接我们了,我抱姐姐过去!”
“没,让我缓缓。”心然双手回抱着少年劲瘦腰部,小脸在坚硬胸膛前蹭了蹭。
让她缓缓,整理整理下对阿初的感情以及那突如其来的悸动。
被紧紧搂着的少年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的跪抱着。
怀里的女孩儿柔柔的软软的依靠着他,落水后发丝散落几缕在白皙的脸颊上,映衬着落水惊吓后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浓密睫毛上还带着细细水珠,颤颤巍巍的,随着女孩儿低垂眼睑而落下。
他看不到女孩儿的眼睛,猜不到她的思绪,他也嘴笨的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她。
只会苍白又无力的让她不怕。
他真是无用!
没有警觉的察觉到危险,危险来临时又没有快速的让姐姐规避掉,他从未如同此刻清晰明了的意识到他身手退步带来的巨大风险!
连姐姐都无法保护,连姐姐也保护不了。
如此的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的没用。
陈述是绝对不能饶过的,但他没有保护好姐姐同样不可饶恕,今天即使将陈述挫骨扬灰也弥补不了姐姐受到的伤害。
而若是以后再遇到危险又怎么避免。
看来常规的训练已经不适合他,他必须加量再加量的苦练才行。
嘈杂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子初沉沉抬头看过去。
最靠近的竟然是之前传话的胖胖憨厚健壮女生,她单手提着跑掉的陈述,到面前时只是随手一扔,让陈述跌倒在杂草地上。
然后寂静的侧着靠边等待后面集体出动而来的校领导们。
心然惊的目瞪口呆,嫣红小嘴微微张开。
她只知道这个又高又壮的女生是转校来的体育特长生,带有很浓重的地方口音,本来很少讲话,被男同学提过几次后就更少开口了,但她一向和善,见谁都好脾气的微笑,而且憨厚老实没有心机,女同学都很喜欢和她玩。
她的名字很长很复杂,平时让她们喊她阿七就行。
她本来想安慰下阿七不要在意那些不好的话,却被阿初管着没机会说出口。
他们和阿七也一向没有任何交集。
可如今,阿七却意外的伸出援手,想来季子初能知道她和陈述来这儿也是阿七告诉的。
阿七真是如外表一样的憨厚老实,怪不得班上女生喜爱和她玩。
“阿七,谢谢。”心然从少年怀中伸出头,轻声的感激着。
阿七诧异的转头看过来,却是先看了看一脸阴鸷冷戾的季子初,在后者微不可查的示意下,方才摇了摇头说:“不客气。”
随后大批校领导脚步凌乱的纷纷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