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睡觉,为了方便睡觉,还特意把卧室的窗帘换成遮光帘,就是为了毫无心理负担地睡到自然醒。
周景行从六点等到八点,最后实在没忍住,拍了拍她的脸颊:“媳妇醒醒,我回来了。”
柳青青还以为是王翠花,拍开男人的手,像个白胖的蚕宝宝一样卷着被子,打了个滚接着睡。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周景行忍不住笑了,也没有在执着于喊她,而是从衣柜拿出来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添减东西,衣服还是按照他走的时候那么叠放的。
应该是刚刚晾晒过,有淡淡的阳光味道。
闻着这种令人心安的味道,他鼻头有些发涩,这几年,柳青青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用所有的岁月来祭奠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她得有多难熬。
周景行抱着一件衬衣默默地流眼泪,从他记事之后,就很少哭了,可现在眼泪一直擦不干净。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柳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好像对眼前的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回来了。”
“我看到了,我不瞎。”她异常冷静地推开想要抱住她的男人。
“这些年,你音信全无,在我心里你已经死了,我没给你立碑,主要是怕吓到孩子。”
周景行扯过旁边的椅子,凝眸看向她:“什么条件能让我复活?”他知道柳青青心里有他,她不过是想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你要什么我都给,想要我的命我也给,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害你们受了那么多苦。”
其实柳青青倒没觉得自己受了多少苦,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赵东亮在照顾,他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完全把墩墩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
不过男人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否认,还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说:“你也知道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一句没关系吗?”
柳青青骂的嗓子眼都冒火星子,光着脚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像个水桶一样咽下去。
掐着腰继续输出:“你现在知道回来了,孩子半夜发高烧差点烧成肺炎的时候你在哪?孩子被人追着骂野种的时候你在哪?这是家不是宾馆,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招呼都不打一个,一走就是好几年,现在呢,你又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对不起。”
“我不接受。”柳青青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像是脱缰的野马,拽都抓不住。
她都走到门口了,才发现门在外面用铁链子锁上了。
晃动门把手,铁链子相扣,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外面还传来赵东亮贱嗖嗖的声音:“柳青青,周景行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等你们和解了,我再给你开锁。”
柳青青又愤愤不平地坐到床尾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视线冷得骇人:“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这几年到底在干嘛?”
部队上的机密,周景行不能说太详细,只是简单概述概述了一下。
“我不敢联系你们,那样容易打草惊蛇,你们也会有危险。”
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知道对于军人来说,国家的利益要永远大于个人的利益。
可莫名其妙被抛下好几年,这种事情,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要不是有墩墩在,她自己都差点挺不过来。
看着明显消瘦了一圈的男人,柳青青也不想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为难他了。
直接开门见山:“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是继续当军官,然后咱们办理离婚手续;第二条是退伍转业,咱们一家三口过安生日子。”
“不行,不能退伍。”赵东亮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柳青青对着大门就踹了一脚:“你还要不要脸,偷听人家讲话。”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周景行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现在可是大英雄,肯定会被提拔,说不定过两年就可以跟陆首长平起平坐了,到那时候,他就是咱们整个军区最年轻有为的首长。”
赵东亮自以为很了解柳青青,还故意给她画饼:“过几年到时候你就是首长太太,多威风。”
柳青青压根没搭理门那边的男人,目光犀利地看向周景行:“你愿意逞英雄是自己的事情,我不愿意跟着你担惊受怕。刚好孩子的户口还没上,咱们俩先把离婚证去办了,然后我好改嫁,孩子上户口刚好可以随后爹的姓。”
“周景行她故意吓唬你的,她喜欢你,她才不舍得离婚呢。”
柳青青双手握拳,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赵东亮的嘴给堵上,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给她添堵。
“闭嘴。”
她不仅吼了回去,还放狠话:“你要是再当搅屎棍,我就不让我儿子喊你干爹了。”
这话就像是刚开刃的毒刀子一样,硬生生地往赵东亮这个老父亲心窝子里捅,他直接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孩子半夜发烧,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是我抱着他去医院,医院里床位不够,我抱着他输液,害怕跑针,我一动不动坚持了三个小时……”
柳青青心虚地咬着唇,甚至都不敢看周景行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偷,窃取了赵东亮的功劳,还恬不要脸地向上级邀功。
关键是还被人当场揭穿了,她现在简直无地自容。
外面的赵东亮还在诉苦:“这么多年,养孩子的人是我,受苦受累的也是我。”
柳青青又不是真的白眼狼,赵东亮这么多年为她做的事情,她都记在心里了。
不止她记在心里了,就连墩墩都记在心里了。
她走过去,轻轻地晃动了几下门把手,好似在道歉。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
门外的男人用鼻子哼气:“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