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声惊醒了倚靠在墙上闭目的少年。
“脚还疼吗,有哪儿不舒服?”埃尔维斯整个人看着有些疲倦。
艾琳娜:“已经没事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埃尔维斯:“等你收拾好了就出发回去。”
天已大亮,
两人收拾好后,出门就看见安妮端着几份早餐。
而塞维叼着不知名的野草在一旁给马匹梳理毛发。
塞维转身便看到两人前后脚从旅舍中出来,
少年琼林玉树,少女身姿绰约。迎着金黄的阳光,像是从神殿里踏云而出的金童玉女。
塞维手臂搭在马背上,一脸欣赏的神情,嘴里喃喃道:“好相配啊。”
安妮脸色霎时严肃几分,看了看马车夫几人,轻拍塞维手臂:“别乱说,少爷小姐是兄妹。千万不要胡说。”
塞维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我知道了。”
安妮将早餐放置马车内,没有去到艾琳娜身边,随后却退到了马车偏后方静静端庄的站着。
目光轻柔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两人。
埃尔维斯动作非常自然地走到艾琳娜身边抬起一边手臂,另一半护着她身后微长的裙摆防止踩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意思让艾琳娜扶着自己的手臂上马车。
但这一般却是由贴身侍女或侍卫来做的。
艾琳娜似乎没有认识到有什么不妥,脑子里还在翻动着昨日宴会那些错综复杂的人们的画面。
她的手轻轻抚在埃尔维斯坚实的手臂上。
被衣袖紧紧收束的手臂轻轻颤动了一下。
启程回坎贝尔公爵城。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埃尔维斯耳边连着白净修细脖子的上映出的绯红久久散不去。
艾琳娜在车内用完早点便一直安静的坐着,忽然闻到一缕清香。那香味从窗外飘来,细嗅芳香,让艾琳娜感知到十分熟悉。
应该是什么花香吧。
好奇心驱使着艾琳娜起身撩开窗纱向窗外探头看去。
花还没看到,倒是塞维骑着马贴了过来,十分关心的问艾琳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艾琳娜抬头,“我们能......没事,我就是想看看窗外。”
塞维“哦”了一声,走开了些,兴许是为了不挡在艾琳娜的窗前。
艾琳娜想着还是老实坐着吧,于是便放下窗纱。
但同时车队似乎停下来了。
外边有些窸窸窣窣的话音。
紧接着安妮在窗户边对艾琳娜说道:“小姐,小少爷说我们在此停留休息一会儿,您要是有些疲倦,可以下来走走看看,这里风景还挺好的。”
好巧,正有此意。
下了车,花香味就又浓郁了些。
环顾四周,虽已是秋季,这里的树木却依旧郁郁葱葱,空气煞是清新。
依旧有想找到那缕花香来源的想法。
于是艾琳娜走到安妮身旁,轻声细语问道:“安妮,这里的花香好浓郁,你知道这是什么花香吗?”
安妮顿感疑惑,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啊?小姐,我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啊?”
【不应该啊,这真实的感觉,不会是嗅觉出问题了啊。】艾琳娜心里思索着。
艾琳娜环顾四周,瞥见不远处似有白色的物状,像是树上开的花。
她走过去,果然,不是她嗅觉有问题,而是她的嗅觉太灵敏了。
眼前赫然是一片茉莉花植株丛。
但这个时节,它们也不该开放啊。白的耀眼,鲜艳欲滴。
上一世,艾琳娜还是“茹达斯”时,日子总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度过,但有一天,给她送饭的婆婆有一次带来了一小筐茉莉花,教她编织茉莉花手环。
一般会编织好些,编好后婆婆会带走拿去卖,换一些廉价的糖果给茹达斯掺到苦涩无味的饭菜里。
自此,每隔一段时间,婆婆总会带来一些茉莉花供茹达斯消遣,好闻的气味加上漂亮的外表,编织茉莉花手环一度成为她在那段灰暗的生活中唯一期盼的事情。
艾琳娜蹲下开始一朵一朵拾起那些被小动物蹭掉或者自然脱落的茉莉花。
沉浸的的收集了好一会,听见车队即将启程,艾琳娜才十分不舍的回去。
安妮看见艾琳娜手里一大捧花却显得很惊喜,
安妮:“小姐很喜欢茉莉花嘛,赶明儿我让城里花匠移植几株来在小院里。”
艾琳娜开心的微笑,随后不解的问着:“这里的植株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节还......”
不等她说完,塞维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身旁,“因为这里地理环境比较特殊,常年温暖湿润,所以......对了,艾琳娜小姐,这是大夫人给您的来信,是公爵城饲养的鸽子带来的。”
说着将一封简约的纸张递给艾琳娜。
艾琳娜接过打开看,原来是大夫人想见她。
艾琳娜看着信,心里也莫名开心,也许是因为自从她进入公爵城,大夫人总在各个方面给予她各种关怀,连这次宴会都考虑到突发情况特意让埃尔维斯来接她。
像是母亲一样的爱。
她对伊西多?伊凡夫人,充满了好奇与好感。
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于是将刚刚拾的茉莉花逐一编织成了手环。
一只全是刚好绽放的茉莉花手环,她要送给大夫人。
一只全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手环,她要送给埃尔维斯。
三只品相较前两个稍劣的,她要送给安妮、塞维和洛克。
最后一只由剩余边角料凑着野花编的手环,她留给自己。
到达公爵城后,艾琳娜就嘱咐安妮将这些手环分别送了过去。
安妮感动极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份,她小心翼翼的收到房间里,怕磕碰到了这“珍贵”的礼物。
艾琳娜到了公爵城已是黄昏时分,她立马换身衣裳跟着管家来到大夫人城堡里。
推门而入,与艾琳娜预想的贵妇人不同,就算生病了,也不该如此景象。
房间不算明亮。
只见伊西多?伊凡半躺半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却十分温柔,和艾琳娜有着相同的金色发色,搭在肩膀上,像极了即将归入天堂却依然留恋人间的天使。
如果不是疾病,大夫人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夫人,艾琳娜?伊凡小姐来了。”管家说完这句话,便躬身退了出去。
看见艾琳娜,大夫人眼中升起一抹亮色,连精神气都恢复了许多,她招呼着艾琳娜在身旁坐下。
在进来之前,管家告诉她今天大夫人的病情有所缓和,所以想见见她,明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趁现在还有气力说话把艾琳娜叫来叙一叙。
但还是尽量少让大夫人说话,她的身体很虚弱,不能一直撑着。
艾琳娜乖巧的坐在大夫人身旁,大夫人则一手牵着她,一脸欣慰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儿。
应是顶着不适,许久才张口:“多么美丽的小姑娘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艾琳娜立刻点点头,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承蒙大夫人您的关照,在这里生活我很开心,这里的人们心地都十分善良。”
大夫人嘴角微微上扬,更有绝世病美人的味道了。“以后记着,要改口叫,我们从你进入公爵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家人了。”
艾琳娜顿了顿,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家人,是成为家人了吗?
半晌,艾琳娜带着不确定的试探语气:“母......母亲!”
大夫人笑的更开心了,似乎病痛笼罩的阴霾都散去不少。
聊了一小会儿,艾琳娜无意提到了昨日的晚舞会。
大夫人有些疑惑打断道:“昨日?我没有让埃尔维斯去呀,我还是今早才知道你去了昨日的什么晚舞会。”
艾琳娜:“啊?......”
大夫人愣了一瞬,随机会心一笑却没有解释什么,
“不过那些晚舞会什么的确实没有必要参加,无非是少爷小姐消遣时间的方式罢了,没有什么好玩的。你不喜欢去的话,以后就直接拒绝,拿什么理由都行,没关系的。”
“其他的事情也是,不要有什么顾忌,遇到麻烦了就来来找我,知道吗?”
......
艾琳娜听着这每一句嘱咐,都像是把扎在她心里的刺一根根拔出来一样,她现在,拥有了母亲,和来自母亲的爱。
许久,艾琳娜看大夫人似是很是疲累,于是便想扶大夫人躺下休息,可大夫人却仍是意犹未尽,于是艾琳娜承诺自己会经常来看大夫人和她说话,这才劝说好。
扶大夫人躺下时,艾琳娜无意间碰到了大夫人侧颈处的动脉,瞬间她的手指像触电一样,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大脑。
好巧不巧,艾琳娜回头便看到了窗外那棵十分眼熟的桂花树。
那天在树干里触感到的那条充满灵气的线,似乎和大夫人身上的经脉是一体的。
不,不是似乎,一定就是。
那大夫人的病情也和那棵桂花树有关吗?
转眼,大夫人似乎是疲倦极了,躺下没多久眼睛就不受控制的合上了。
艾琳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内心思索着。
几秒后,艾琳娜动作很轻的站起,双手变换着手势,她要施术法缓解大夫人身上的病痛。
由于不了解具体是什么病症,不能轻易就独断治疗,不然可能起到反作用。
艾琳娜决定,大夫人的病,她一定想办法治好。
虽然艾琳娜自己本身身体就不怎么好,但还是决定用最保险的方式,给大夫人渡自己的术血。
一阵无声的时间过后,大夫人的脸上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红润,而艾琳娜却是累的坐瘫在地上,轻喘着。
艾琳娜走出房间门之前,瞥见了大夫人床头那里有好多干枯了的、新鲜的桂花,以及她送来的开花势头正好的茉莉花手环。
艾琳娜出了城堡,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那棵桂花树那里,她再次抚摸树干,这次的“灵线”,比上次律动的强烈了一些,有了活力。
是因为她的治疗?两者是关联着的,可以肯定。
但别的讯息,艾琳娜也探查不到,她想起洛克常年待在公爵城,多多少少会了解大夫人的病情。
明天天亮了去找他,今天显然已经太晚了。
夜半时分,
洛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所,今天他受委托代某医师到村镇中为许多不幸感染病症的人们治疗,一天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洛克先是整理衣服洗洗手和脸,随后进入了顶楼的阁楼。
阁楼不大却干净敞亮,这里洛克一直点着灯,从未熄灭。
洛克推开最里面的一扇门,房间布置的温馨,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个女性的房间。
一个身着着素净的连衣裙的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就静静地躺在中央的床上。
洛克此时并没有过多表情,他走到女孩身边,单膝跪在其身旁,双手轻轻捧着她的右手。
少年喃喃着:“等我......我已经知道怎么让你醒来了,真的。”
“你会怪我没有选择你重生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对的。现在,事情虽然不如预想般发展,但也还不算坏吧。”
“你喜欢花,哈,以前让我给你买花环,我编了一个结果你说太丑就不要,诺,这是一个叫艾琳娜的姑娘编的,很好看很香,你一定喜欢,我给你戴上。”
说着洛克动作很是轻柔的将花环戴在沉睡的少女白皙的手腕上。
洛克转身坐在地上上半身倚靠在床边,仰着头看着蓝色的天花板。
“等你醒了,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然后就结婚。”
“答应过你的,我洛克?西尼尔一定会娶你,绝不会......食言......”
随后他又呢喃几句听不清的话,就沉沉睡去了。
此刻埃尔维斯却久久无法入睡。
就在他们刚回到城中,坎贝尔公爵就把埃尔维斯叫了过去。
“你接她回来的那天我就告诉你,要想办法获得她的信任,知道你从不和这些小姐们打交道,但艾琳娜不一样,她是王很重视的‘棋子’,总有一天,她不会再待在公爵城,到那时,就是我们再次走上巅峰的开始。”
这些话是坎贝尔公爵的原话,总之就是给埃尔维斯下达了个任务,就是获取艾琳娜的无条件信任,以便日后的利用控制。
埃尔维斯是拒绝的,但坎贝尔公爵却暗示用他养母大夫人的救命药之所在威胁他,如果他不顺从,那么他最亲近的大夫人将随时命丧黄泉。
埃尔维斯没法反抗也不能反抗,即使他知道大夫人的病和二夫人的死,与罗德?坎贝尔,他那恶毒的父亲脱不了关系,但现在的他是绝对没有力量与之抗衡。
可让埃尔维斯纠结的点就在于,他对艾琳娜的种种维护,很大原因是出于本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只要是坎贝尔公爵,他的父亲给他下达的任务,他都能毫无内心波澜的完成。
可这次,似乎很是不同。
他的本心告诉自己,不想伤害她,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埃尔维斯在纠结,怎么才能让艾琳娜不会深陷到王权的深渊纷争中,并且还能拿到治疗大夫人的药。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夜,埃尔维斯再次听见响声是门外的管家在叫他。
“小少爷!大夫人能下床走动了!阿灵神显灵了!”
“什么?!真的吗?!”埃尔维斯不可置信道。
一刻也等不了,埃尔维斯立马穿戴整齐跟着管家一起去向大夫人的城堡。
路上,管家激动着:“都说小姐是我们公爵城的吉祥物,果真啊!”
埃尔维斯:“怎么回事?”
管家:“小姐昨日来过后,夫人的脸气色都好了很多呢!”
埃尔维斯大脑空白了一瞬,神情看着却并不是很开心。
“一会儿从母亲那里回来后,我要去找一下艾琳娜。”
管家:“嗯?好的,我这就去跟小姐提前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