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想，言煦川为什么总是那么别扭。
明明很关心家人，总是装着漠不关心。
明明很想有人陪他一起住，总是嫌弃麻烦。
也有可能人长大了就是会变得别扭，比如言今茉自己，她也越来越别扭。
——“说我什么呢？”
言煦川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张姨身后。
言今茉回过头。
他身上的西装还是那么一丝不苟，上面一点褶皱都没有，褐色领带松开一半，白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两颗，露出脖子白皙的皮肤，身体靠在门框，有那么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
张姨闻声，回过身，“是言先生回来啦，我正带小姐看您为她准备的卧室呢。”
“张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言煦川说道。
“哦哦！对了！我都给忘了！锅里还炒着青菜呢！”张姨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赶。
张姨急匆匆离开后，言煦川迈进房间，坐到床边，手掌压了压床垫，又拍了拍。
“怎么样？满意吗？”言煦川说，“这床垫软硬度还要看你觉得合不合适，不合适明天再换。”
言今茉坐到他旁边，跟着压了几下床垫。
“我又不挑床。”她眉毛挑起，“谢谢你。”
“哦——”他拉着尾音，“不客气，收费的。”
“俗套。”言今茉觉得没意思，谁让他嘴里总是收费收费的，便满脸不在乎道，“反正我没钱，大不了我睡客厅。”
“言先生——”张姨手里脱下围裙，站在房门口，“菜已经做好了，你们赶紧去吃吧，我下楼运动运动。”
言煦川“嗯”了一声。
“那好，你们赶紧去吃吧。”张姨说完，飞快离去。
“吃饭。”言煦川起身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单手插在裤兜里，“你没钱老头有，我跟他要。”
她还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吐槽道：“你尽管去要，我告诉爸爸让他从你工资里扣。”
“好啊。”言煦川笑了声，消失在房间门口。
言今茉脑海里浮现陈临的一句话。
——“还总是输的那方”
往后一仰，她躺在床上张开双手，一只手抓紧床单。言今茉觉得陈临哥说得对，她总是输的那方。
良久，言今茉坐到餐桌前。
言煦川碗里的饭已经吃掉半碗，看到她坐下，往她碗里添了块肉，“吃快点。”
她往餐桌上的菜色瞥了眼，拿起筷子刚准备下筷，就被面前那盘四季豆吸引，这是桌上唯一的素菜。
“张姨不是给炒糊了？”言今茉狐疑道。
言煦川解释：“没有，我回来就装盘了。”
言今茉并不是很饿，重新拿起旁边的空碗，盛了碗汤，她用筷子夹住汤里的黄豆，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放。
“张姨去哪里运动，我怎么记得这个小区没什么运动设施。”她一边往嘴里喂黄豆，一边问。
“怎么？你也想去？”言煦川抬眼，看到她正在碗里挑黄豆，“等你挑完黄豆，她都到家了。”
言今茉：“……”
被他这么一说，言今茉急忙放下筷子。
“你管我呢，我不就是问问张姨去哪里运动。”言今茉吹着碗里的汤。
言煦川三两下吃完碗里的饭，跟着盛了碗汤，放在桌上慢慢等它变凉。
言今茉低着头，手里握着勺子，一下又一下搅动汤水，她偶尔喝上那么一勺。
并不是觉得汤不好喝，只是天气太热，言今茉确实没什么胃口。面前这碗黄豆猪脚汤，让她觉得有点腻。
这要是在冬天，言今茉能干好几碗汤，甚至她能啃上好几个猪蹄。
看到她慢吞吞的模样，言煦川多少明白怎么回事，他说：“不想吃就别吃。”
“啊？”言今茉抬头，一脸茫然。
“我说——”言煦川指着她的那碗汤，“你不想喝就别喝，在这儿耍杂技？”
她“哦”了声，松开勺子。
言今茉背靠椅子，解释道：“就是觉得太热了，这个天气我真的喝不下猪脚汤。”
显然，言今茉并不想跟他斗嘴，只是解释原因给他听。
言煦川拿起汤碗，将下巴微微上扬，嘴唇抿住碗边，喉结上下滚动着，放下碗时，碗里只有零散几颗黄豆。
“你先玩会儿手机，别走开。”
言煦川起身，径直走向厨房。
言今茉当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懒得追上去问，便又拿起筷子。她托着腮，开始继续挑黄豆。
当人类处于舒适区，就会变得懒惰。
言今茉挑着黄豆，吹着凉爽的空调，突然觉得她也开始变得懒惰。她不想动，就只想在夏天的午后发发呆。
哪怕对着一桌菜发呆，她也极其乐意。
良久后。
言煦川端着白色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口乳白色的小锅，锅上盖着盖子，看不到里面内容。
她的目光被吸引，直勾勾盯着。
随后，他把托盘放到餐桌边缘，两只手抓住小锅旁边的两个耳朵，移到餐桌上。
“这是什么呀？”言今茉问道。
言煦川没搭话，拿起桌上一个空碗放在锅旁，这才打开锅盖。然后他拿起托盘上的汤勺在锅里不停搅拌。
言今茉站起来往锅里看。
只见透明的液体上飘着几粒红枣和枸杞，微黄的银耳随着汤勺的搅拌慢慢浮现。除了这些，里面还加了不少她叫不出名字的食物。
是莲子银耳羹。
言煦川盛了一碗，摆到她面前，“你试试看够不够甜，不够再加点糖。”
言今茉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往言煦川身上看去，定睛一看，他的白色衬衫沾了水，肚子那里湿了一大片。
言煦川顺着她目光，这才看到自己身上湿了一片，觉得是靠近洗菜池的时候弄湿的。
“别看了。”他抽出纸巾吸掉衬衫上的水，发现无济于事，便将纸巾随手丢在桌上。
“试试味道。”他又说了一遍，“不够加糖。”
言今茉连忙端起碗，嘴唇刚触碰碗的边缘，手中的碗直接掉了下来。
——“砰”的一声。
白色的瓷碗带着滚烫的汁水四处飞溅，瓷碗用力砸到桌上，汁水溅到桌上，溅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