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温暖的太阳正好照进欢洲阁的庭院里面，金色的阳光落在凉亭外的瓷砖上，形成一个发着光的小圆点。
言今茉还以为是她看错了，赶紧揉了揉发困的眼睛，松开手时，那人已经走到面前，
他将手中的托盘放低，摆在言煦阳面前，态度傲慢，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情愿：“吃药。”
言今茉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之前还在茉香阁关上房门睡大觉的人，却出现在这里。
看到言煦川给言煦阳端药的样子，再加上画架旁多出来的那张椅子，很明显，他比她还要早来的欢洲阁。
所以，言今茉出门前，他早就离开了。
“不是——”言今茉看到他的态度，连忙提醒道，“你能不能温柔些，他还生着病呢。”
下一秒，言煦阳直接将药全部放到他自己的手掌心，他喝了一口水，随即仰起头，将药都一口吞下去，咽下去之后，他还不忘伸出舌头展示给两人看。
“……”一时无言，言今茉完全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听他哥哥的话，“当我没说。”
吃完药，言煦阳继续画着他的画。
言煦川盯着他吃完药，随手把托盘放到地上，靠着凉亭的柱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言今茉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又怕打扰到认真作画的言煦阳，便干脆走到他面前，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准备的什么礼物？”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画架。”
“又是画架……”她喃喃道。
言今茉不免想起欢洲阁的某间房间里，已经摆放着十三个不同款式或者不同材质画架，而这些画架的来由，便是出自言煦阳的这位好哥哥。
她总觉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这么多年，言煦川就算不回来陪弟弟过日，也总是会让人送个新的画架过来给他。
长此以往下来，作为他弟弟的言煦阳，到现在已经拥有了十三个画架。
“你也想要？”言煦川打趣道，“明年我也送你一个？”
“……”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还硬是要曲解，对此，言今茉表示自己已经多年深受其害，“我又不会画画，要画架干什么？”
他故作思考的模样，停顿了片刻，才说：“你对自己还算了解。”
言今茉：“……”
她就不该跟他说那么多，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言今茉只能默默坐回椅子上，静静看着言煦阳画画。
……
天色渐渐变暗。
陈临特地跑了一趟欢洲阁，让三位少爷和小姐去餐厅吃饭，刚进院里，便看到三个人其乐融融聚在一处的画面，他不禁感叹着时光的变化。
今年的圣诞夜没下雪，整座庄园一片祥和。
偌大的蓬莱阁，聚齐了言家所有的人。
就连许久未见的言倾，都出现在这里。
言倾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名六个月大的婴儿，让在座的人都对那名肥嘟嘟的婴儿，爱不释手的。
直到饭菜全都上齐了，言倾才将婴儿交给她带来的保姆手中，顺带又嘱咐了保姆好几句，才入了席。
“姑姑，姑父他不来吗？”言倾刚好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言今茉便张口询问。
“还在忙呢。”言倾说，“最近部队里又外派了一部分人手，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言今茉有些惊讶：“不是吧？那都是您一个人在照顾小孩吗？”
言倾看出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恬恬不像别人家的小孩那般闹腾，她从刚出生就乖巧得很，渴了饿了才会哭上那么一小会儿，更何况身边还有阿姨呢，姑姑不累。”
孩子的名字是宋千南取的，叫做宋雅恬。其中的“雅”字跟随她的生母黎梦雅，而“恬”字，便是希望孩子以后可以拥有自由且恬静的一生。
听到言倾的解释，言今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姑姑你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言倾欣慰的点头道：“好，你也是。”
从小到大，言倾对她的关心并不比别人少。
半年前，言倾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压在身上的担子只会加重，想到这里，言今茉不免有些担忧言倾的身体。
“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饭吧。”言城站起身，对众人说道。
晚饭后，众人围坐在沙发上。
灯光骤然暗下，陈临从别处推着蛋糕进来，蛋糕上插满十三根蜡烛，发出微弱的亮光，生日歌跟着响起。
言城怀里抱着宋雅恬，指着蛋糕的方向，宠溺地说：“恬恬快看，阳阳哥哥的生日蛋糕来啦，恬恬想不想吃呢？”
“大哥，恬恬才六个月大，不能吃蛋糕。”言倾赶紧接过宋雅恬，生怕她这位大哥真给孩子喂了蛋糕。
“我知道，我这不是说来逗她玩玩。”言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就宝贝着她吧。”
言今茉看到这样的情景总觉得好笑，言城随着年龄的变化，竟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个孩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言倾抱着孩子，还不忘首当其冲，开头起了个生日歌的调子。
其他的人也跟着拍手唱起歌。
言煦阳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左手被李薇牵着，右手边站着言城，笑容灿烂。
而被众人忽略的某个角落里，一个男人正望着站在最中间三人的方向，他的面色平淡且毫无波澜，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羡慕和向往。
在他看来，这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模样。
三人其乐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在笑。
一眼看过去，适配度极高。
言煦川低下头，自嘲般地勾起一边嘴角。
言今茉环顾了一周，最后才在众人的最后方找到他的身影，趁着他们还在唱歌，周围吵闹，她悄悄走到言煦川身旁。
刚靠近，她就感受到言煦川的不对劲。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孤傲与落寞，整个人的似乎没了骨架的支撑，竟耷拉着肩膀，他的头微微低下，细碎的刘海刚好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言今茉瞥了眼万众瞩目的中心位，还有周围用力拍打着节奏的掌声、欢呼的歌声。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
此刻的他，为何显得如此落寞和哀伤。
现在的他，跟这里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