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妃可有捞到你这被盗取丢弃的玉牌?”
“我若是捞到了,你以为本小姐会这大半夜发神经不睡,跑来你这温池中将自己泡成一只落汤鸡?”
叶盏十分没好气,是以出口的话似乎有些乱了章法。
但她这话落到顾景臻耳中……却有另外一番风味!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脱口而出的一些话十分……有意思!
发神经?
落汤鸡?
这些词可实在不像是从一个大家闺秀的口中出说出来的。这个叶盏……她真的是侍郎府的大小姐?
该不会那个死在地牢里的侍女才是真的叶盏?
那侍女言谈举止可都比眼前这个风范有些粗野的叶府大小姐更像是大小姐!
顾景臻直直凝视着她,默然了片刻,才浅冷开口。
“不过一块劣质的玉牌,王妃当真如此看重,丢了就非捞到不可?”
“废话!”
叶盏可不想跟他讨论这一块玉牌对于她的价值和重大的意义,她只想赶紧将这玉牌捞出来。
“王爷若是不预备帮手,可不可以不要生乱,本小姐还想今晚上赶紧捞起来之后能去睡一会儿!”
叶盏摸不清楚这毒王到底想干嘛,是以不敢轻易招惹。
忍耐着心火浅浅几句交谈之后,便继续在这偌大的一方温池里捞她那块小小的玉牌!
她期待着顾景臻不要生乱,但心里知晓这人怕是不会如此识趣!
果然。
叶盏手中的树枝好不容易在池底碰到了一块硬物,只是不知是石是玉,她心里一喜,不由连忙顺着那枝干往下潜去。
但她整个身子刚沉入水中,突然便被顾景臻提溜着她的衣领给捞了起来,而后一飞而起,落到了温池畔那一棵高大的桐花树上!
叶盏毫无防备,是以对他这突然的动作根本反应不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赤脚站在了桐花树光滑的枝干上了。
可恶!
叶盏往下低头一看,不由顿时变了脸色。
堪堪稳住身形后,侧目狠狠一眼杀向他,寒声似冰:“顾景臻,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
“本王有什么?”
他明明知道她顿住未出口的话必然不会是好话,但他偏要故意追问。
像是好奇她到底还有多少用来招呼他的不好听的怪话似的!
“放我下去!”
他与她并肩站立,一手揽着她的肩。
他又高又大,而她又瘦又小,是以整个人都像是窝在他的怀里似的。
这令得叶盏觉得十分不舒服不自在。
更关键的是,她心里知道这毒王就是故意来招惹她的。
因而她不想跟他过多接触,过多废话。
“这树上如此景致,王妃不欣赏一番再下去?”
欣赏?
叶盏面色如冰,她好不容易算是探得了那玉牌的所在,此时哪里来的欣赏风景的心情?
虽然这树梢上看出去,视线几乎可以将这南王府的大半个偏院丈量,还能看到远处的市集一角,花灯,游船也能扫到一眼。
但她在内功没解之前,就算探好了出逃的路线也是白搭。
“这上面的景色的确别有一番风味,王爷是雅致之人,您就慢慢在这上面欣赏吧。我得下去捞我的玉牌了!”
叶盏咬牙,语调沉沉,藏着怒意。
对现在的她来说,捞玉牌重要,跟他把距离拉远一点儿更重要!
“你确定你自己一个人能下得去?”
剑眉一抬,挑了威胁。
声调却挂了一丝浅温的关切。
叶盏虽然此时内功被锁,而脚下这桐树枝干也并不粗壮。
若他放手,她一个不稳就可能摔下去。
虽然下面是温池,但这树还是挺高的,若摔下去,虽然不至于摔死,但只怕也得受罪。
起码这池水她又得要喝不少。
但饶是如此,她也仍然不愿缩在他的怀中。
“是,还请王爷放开我!”
叶盏握紧手中的树枝,想,等他放开她之后,她大不了从这树上慢慢爬下去。
虽然姿势可能不那么好看,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对于眼前明月如钩,一树繁花,香气四溢的景致视而不见,只念叨着她的那块玉牌。
顾景臻心里不由微微生了恼意。
他浅勾了一侧唇角,柔声应了她一个“好”字,随即便松开了揽着她肩膀的手。
他一松开,叶盏顿时立身不稳,身子往前一倒,吓得她一声惊呼。
似出于本能,她伸手在身侧胡乱一抓,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这才没猛然一下子栽下去。
“你…”
叶盏稳住身形后,再度恼怒的一眼瞪向他。
她可没想到这混蛋竟然说放手就放手,她还以为他要与她再讨价还价一番?!
毕竟她以为,他将自己抓到这树上来,总得是为着点儿什么,是以不会这般轻易放手,却不想…
“不是你让本王放手的么,怎么本王放手了,你对本王还这么怒目而视?”
顾景臻微微蹙眉,语调不快,凝着寒意。但却没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而是任由她抓着。
叶盏银牙紧咬,痛了牙关。
她真想将他的手狠狠甩开,奈何她赤脚踩在这桐树的枝干上十分滑溜,一个稳不住就可能直接掉下去。
而他们所站的位置距离树干稍远,叶盏觉得自己要爬下去的话,得先似爬虫一般,从这枝干爬到树干,然后才能往下…
而她此时一身湿透,衣服又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她若这般爬下去,怕这姿势不只是不雅,而是又不雅又狼狈不堪了。
但即便姿势再不雅狼狈,叶盏也不喜欢这种抓着他手才能站稳的情形。
是以她一咬牙,一闭眼,慢慢蹲了下去。
她想着自己可以先跨坐到这枝干上,然后再一点点儿往树干挪动。
虽然这很费时也很费力,不过没办法,她实在不想开口求他将自己放下去。
但她刚一蹲身往下,顾景臻便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又提了起来。
寒眸浓了沉郁。
他蓦然凑近她,眉目森冷,寒声如铁,“叶盏,你出口求一句本王就这么难?你当真就如此不愿跟本王独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