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欢姑娘有何指教?”
一眼冰寒。
出口的话术却更是森冷。
负手而立的姿态彰显的敌意太过明显。
这让素欢根本没有办法视而不见,也让她再不能自欺欺人。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从未对她有过半分怜惜。
或许。
即便他们之间,有当初那一道赐婚的圣旨牵的姻缘线。
他也最终还是不会娶她的吧?
不然,为何他苦守西荒四年。
中途偶尔回京,也是匆匆便走。
从不多留,从未上门拜见过她的父母不说。
更是从未托人带来只言片语的问候关切。
可笑她还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能等来他的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素欢所思所念,九王爷当真不知?”
柳叶弯眉满挂了悲伤。
盈盈眸瞳涨溢了泪影。
“本王以为,半年前,已将一切都与孟小姐说开…”
顾景臻的声调很浅很淡。
神色却皱了不耐。
这般被人纠缠,的确令人恼怒。
那么,被他似这般纠缠着的那人,也定然似他此刻这般厌烦?!
顾景臻的视再度落到叶盏的身上。
此刻的叶盏看着他跟素欢之间的神情,只如似在观戏一般?
于她而言,他跟别的女子之间不得已的牵绊,只是事不关己无关紧要的一幕热闹?
“孟小姐?呵呵,原来九王爷还记得曾经与你有过婚约那人,她的名字叫孟柳…”
一提起“孟柳”这个名字,素欢脸上的神情似微敛了些苍白,泛了点儿红润。
仿佛只有这个名字,还提醒着她,她也曾有过尊贵体面风光无限的生活。
“…却不知九王爷是否知晓孟柳曾对你的一腔深情,一念相思?”
一腔深情,一念相思么?
顾景臻再度将自己的视线落到叶盏身上。
寒声似冷霜。
“孟小姐,本王自认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并不曾欠你任何。
你若识趣,最好放了本王的王妃。
你若执迷不悟,便休怪本王无情!”
“无情?呵,王爷所作所为,对孟柳还不算无情?
王爷还准备要对孟柳怎样无情?
是否还打算要了孟柳这一条命?”
素欢心中对顾景臻显然充满了怨怒。
也许相思日久,深情早已变故。
也许期盼成空,倾慕已生凉恨。
“顾景臻,你可知我曾为了能匹配上你,暗中做过多少努力?
你又可知,当初接到那一道赐婚圣旨时,我心里有多高兴?
后来,我家抄族灭,而你风光另娶时,我又有多悲痛欲绝?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明明我才是被赐婚给你的九王妃,你却不来娶我?
而要去娶这样一个身患恶疾,姿容丑陋,无才无德的小官家的女儿?
顾景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为什么你当初不来娶我?又为什么你现在却连纳我为妾,或收我入房也不愿?
是因为她么?因为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勾了你的心魂是不是?”
也许因为以往太过于想要见到眼前这人。
却想尽办法也不得。
是以今日见到了,心中压藏着的那些委屈酸楚便再也无法压制。
明知他不会想要听她这些诉苦,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压抑的全部心事都倾倒于他。
“顾景臻,如果我们之间的阻碍只是因为你心系这个女人的话。
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杀了她…”
叶盏:“……”
听了素欢这话的叶盏眉目皱了不耐。
这女子…她听她此番言语,观她此时神情。
可完全不像只是对顾景臻假意的威慑。
而是确确实实想要了她的命。
这素欢…她到底是太入戏,还是根本就忘了这只是一场戏?
还有,她为什么要一直跟顾景臻倾诉这些凄苦的心事?
她就不能先干脆利落的求了他一个回应。
若他应下了她的要求,她跟他来日方长,这些话岂非夜夜都可长谈?
何故急于一时?
她这到底是个怎么盘算?
难不成她自己心底也清楚,她根本不可能从顾景臻那里求得回应?
“孟小姐恼恨本王,尽管冲本王来便是。
本王的王妃却与这些事情毫不相关,若孟小姐迁怒与她…
本王奉劝孟小姐最好还是不要自取灭亡。”
虽然顾景臻身形未动,神色一如既往冰冷。
可出口的话术却似微微罩了丝紧张。
就连眸底凝冻的僵冷也似染了一线狠厉。
但他这微小的反应和变化落在素欢眼里,却只是一如既往冷漠神色。
见他竟似对叶盏的生死也并未多紧张在意。
素欢心底烧着的那一把怒恨的火稍稍弱了势,令得她的神思似乎清明了一点儿。
“自取灭亡?是啊,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自取灭亡。
可九王爷难道不知,孟柳今日这般自取灭亡之举,实乃被你所逼,为你所迫?
若非因为你接了赐婚圣旨,却迟迟不肯迎娶我?
若非因为当初孟府被抄,而你不肯施以援手。
孟柳又岂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只能委身青楼苟且求生?”
字字句句,皆是辛酸。
一眨眼滚落的泪,都似晶莹了她难喻的悲痛。
如果…
她真有自己此刻所言说的这般可怜。
那顾景臻,或许的确欠她一个交代!
叶盏想,难怪她对顾景臻这般执冥不化,非要与他一见,大概只是想一吐自己的屈楚,招顾景臻一番愧疚,或博他一眼怜爱?!
“素欢姑娘这到底是准备演什么呢?
您这是得了失忆症?
还是迎来送往的恩客太多,搅得您的神思迷糊了?”
本来斩离一直乖乖的站在顾景臻的身后。
虽然他十分受不了素欢这一副凄楚姿态,却还是咬牙忍了。
对于她先前一番悲语痛言也顶多翻个白眼回应。
可现在听了她这一番指责,他终于再也忍不了了。
即便知晓现在是九王爷在跟她说话,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不该贸然插嘴。
但这女人所言颠倒黑白,歪曲事实得实在太过,让他再也忍无可忍了!
于是朗声出言回应,声调嘲讽,神色轻蔑。
“什么叫您落到这步田地,是被王爷逼迫?
这分明是您自己贪心太过,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