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臻……”
叶盏穿好了他的外衫。
他的外衫很长,长得都拖了地。
不过此时也容不得挑剔。
只得将就。
但这衣衫可以将就,眼前这人她却没有办法…
叶盏也知道自己今日之策已然败了。
心却仍擒满了不甘。
仿似刚才山巅之上的素欢。
她明知自己已不配顾景臻,却仍咽不下心中一口气。
她得不到的,别人最好也别碰。
不然这别人,便是她心中一腔怒怨的活靶。
只是在叶盏跟顾景臻之间,这别人变成了顾景臻。
叶盏可以这一辈子,都不去跟心中那人相见。
可以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与阿雪为伴,去蛇谷一人终老。
但就是没有办法明知自己心中揣着那人,却仍旧若无其事安稳做他的九王妃。
明明是她根本不配这九王妃的尊位。
但在他一番巧取豪夺,深情诱思,蜜语惑魂的攻势之下。
她心中敌对的怒意却冲了他,将他当做了靶。
叶盏深知跟他之间,自己才是有错的那一方。
毕竟不管怎么说,于俗世之人眼中。
她都已是被圣帝赐婚给顾景臻的九王妃。
而且现在,她跟他之间,她不只是挂了九王妃的这个名,而是已经跟他有了夫妻之实。
她明白自己无法回应他的爱意。
却也不愿将他当做死敌。
非要跟他一斗到底,你死我活不可!
“…如果我说,我不愿跟你一起回南王府,你会怎么样?
抓我回去?还是…”
叶盏省略了一言自己的期盼,却知这期盼必然是空。
就以之前这人展露出来的对她近乎于偏执的强占,今日绝不可能会放她离开。
她甚至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很蠢。
但就似即将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陡然看到了前面有人生了一堆火。
即便明知那堆火其实距离很远。
甚至相隔了万丈深沟。
却也还是拼命的试图向那火堆靠近,并心存侥幸的伸出手去…
万一呢…万一能感受到一丝温暖,那也总比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活活冻死要好不是么?!
何况她此时隔她一心向往的山野只不过一个他而已。
虽然要跨过他,或许比要跨那万丈深沟还难。
但没试过之前,总是难以彻底死心!
“你不愿跟我回南王府?”
叶盏原以为自己这话,怕是会惹得他大发雷霆。
却未曾想,他听了自己这话,只是浅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冷冽的神色只似挂了一丝怅惘。
片刻后。
才敛了眉间浅皱的凄苦。
寒厉眸光直直锁着她,言了一语恍然。
“原来你终究还是想逃…
原来哪怕你已应下本王的半年之期,也终究还是将南王府当做了牢笼。
将本王看作了狱卒?!
盏盏,这就是你的脱身之策?
当着本王跟斩离的面,被巨蟒所吞?
甚至寻不得尸骨,本王便因此失了你,失了本王的王妃?
好计策!”
竟落了一言赞叹。
“只是…”
凉眸沁了寒意。
“…你不愿回南王府,不愿做本王的王妃。
这是需要本王准允的事情?
本王若说了可以,你才会逃?
若是如此…你应当该知道本王的答案。”
他这番话语调仍旧裹了轻柔。
但语意却磨了锋芒。
令得叶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了。
是呀。
她不愿做九王妃,她早晚要从他身边逃开。
这是需要他准允的么?
他若不应,她就会乖乖的守他身边?
这当然不可能!
“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放过我?”
冷风拖拽延了寒声。
“王爷对我,也跟素欢对你一样,是不甘的执念,不管怎样都无法放下是吗?”
被人这般…惦记着,叶盏得承认,这份深情厚意挟不来半分感动。
却擒了满满寒惧。
毕竟素欢为了能博顾景臻一眼怜惜,费尽心思做了不少恶事。
可最后却…
“原来在王妃心中,本王对王妃的爱意如此肮脏廉价…”
跟素欢一样?
他堂堂王爷,在她眼中,竟不过跟一个妓女一般?
他对她的这份心意,他以为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珍贵之物。
但在她的心中,却只似一个妓女对他的肖想?
真是…妙得很!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过这种被折辱凌虐,却反抗不得的感觉。
一时心底涌起的情绪,竟分辨不出到底是伤痛还是悲哀?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盏听得他这一言,顿时知晓他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神色不由一慌,正要出言解释。
却又听得他裹了冷嘲的一言浅凉。
“那王妃刚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你是本王的舍不下的执念,这与你而言,是负累?是苦痛的源头?
那么你现在费尽心机奔向的那人,于他而言,你又算什么?
若照此论,盏盏,你跟本王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跟那人…”
她跟那人心心相印,彼此钟情。
自然跟他对她的巧取豪夺不一样?!
只是…
她不想跟他解释这件事情,更不想跟他争论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
咬牙。
握拳。
深呼吸。
顿住了还击的恶言。
“…顾景臻,我不想跟你吵架,总之…”
“王妃不愿跟我争吵,是因自知自己今日之策已败,好另行谋算?”
唇角浅勾哀寂。
冷“哼”一笑怒讽。
“可盏盏跟那人,当真是彼此钟情,矢志不渝么?”
眉间酿起寒怒。
浑身透出冷冽。
很显然,他生气了。
而听了他这一语嘲弄反问的叶盏也不由生了浅怒。
“当然。我跟沧夜哥哥就是彼此钟情,矢志不渝。
我爱慕他,他也喜欢我。
我跟他,与跟你不一样。
所以顾景臻,不管你怎么把我绑在你身边,终有一日,我一定会从你身边逃开,然后扑到沧夜哥哥怀里去…”
一语凌厉了争锋相对的回击。
却在话语出口之后才悔不跌生生咬牙闭嘴。
她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提起沧夜…
她这不是又伤了顾景臻,又可能为沧夜哥哥带来灾祸?
简直…愚不可及!
而沧夜…哥哥?
真是一个甜蜜又温情的称呼。
想她从来对他直呼其名,偶尔心绪佳良时,也不过循礼唤他一声“九王爷”。
语调生硬,神色冷淡。
若似被逼要挟。
但却对另外的男子,柔声软调称为“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