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姑的脖子被斩离这一刀切开了很长的一道口子。
血一下子喷出来,但这血却不是鲜红,而是暗红色。
随着这暗色的血一起喷出来的,还有不停蠕动着的白色的胖乎乎圆滚滚的的小虫子。
一看到这些小虫子,斩离顿时惊叫了一声,连忙往后退开。
“王妃,她身体里滚出来的…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叶盏见了斩离这夸张的反应,瞥了一眼那还在蠕动的小虫,浅声。
“这是蝉蛹,别紧张,你别碰它就没事…”
“为什么她身体里会有这个鬼东西?”
“她原本早就应该死了,这具躯体就是靠着这些蚕蛹撑着的…”
果然。
叶盏话音刚落,只见楚三姑的身体随着伤口处喷涌出来的蝉蛹越来越多,顿时变得干瘪。
就像是一朵花,随着凌厉寒风一啸而过,瞬间枯萎落地,化作了尘泥。
“果然是邪术,这无隐溪涧的人看来的确都是邪魔鬼怪…”
邪魔鬼怪么?
也不尽然是。
不过…
“王妃,您可有受伤?”
斩离解决了楚三姑,这才上前去问安。
他扫了一眼叶盏身上所穿的是顾景臻的外衫,而她里面的裙袍则有残损。
这个状况,怕九王妃有被那巨蟒,或无隐溪涧这些人所伤。
“我没事。”
叶盏从怀里将那个收了所有火虫蜂的花球掏出来,扔到了楚三姑的尸体旁。
“…不过斩离,这些人的尸体不能就这样放着,若有人路过不小心碰到会出事。
你把他们的尸体连同这一团花球都一把火烧了!”
“是!”
斩离恭身应了,又抬头问,“…那个,敢问王爷王妃,那巨蟒的尸身所在何处?可要一并烧了?”
巨蟒的…尸体?
顾景臻:“……”
叶盏:“……”
听了斩离这个问题,二人不由相视一眼,氛围陡然漫了尴尬。
“那巨蟒已被本王斩杀,尸体已经被溪水冲走,不必在意。”
一提起那巨蟒,顾景臻揽着叶盏纤腰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斩离,本王跟王妃先走,你们把这里料理干净。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至于…”
黑眸一沉冷厌。
“…孟小姐之事,你亲自去袖香楼一趟,妥善处理好!”
也不等斩离应答。
顾景臻突然打横一把将叶盏抱了起来。
一眼倾注了暖意。
柔声。
“盏盏,天晚了,我们回家!”
叶盏:“……”
她没料到顾景臻竟然会突然抱她,当着斩离红霜他们的面,神色不由慌乱了羞怯。
“九王爷,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你今日定然累了,就让为夫抱你,恩?”
他一眼注目锁了温柔。
声调更是裹了轻暖。
他这神情,这语调,叶盏如何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便只能红着脸,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踏风而起,落暮而归。
明明只不过离家一天。
但当再一次踏进南王府的大门时,叶盏心底却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欢欣!
大抵因为以往从未将这里看做她的归宿。
自然便不会对一处暂时歇脚之所有任何在意和挂怀。
可从此之后,她却知道,她得在这里,将自己的余生竭尽可能过得绚烂。
叶盏本来从寒芜山上下来入伊湘城时,便让顾景臻将自己放下来。
毕竟她胳膊腿俱在,又没受伤。
若一直被他就这么抱着入城,回府,这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本来近来京都中就有不少关于他们两人的闲话。
若是此刻又看到他们两人这么个样子回府,怕是这流言更要嚣张!
但她才刚起势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听得他一声温柔喝止,“乖,别动。此时夜暮,无人在意你我!”
叶盏:“……”
无人在意?怎么可能!
就算此时夜暮沉沉,但他身形高大,容颜俊俏。
从寒芜山上一下来入灯火辉煌的长街,便已经很引人注目了。
何况怀抱里还抱着一个她。
虽然他轻功不俗,但抱着她,先前又挨了自己的那一指袭击。
内息怕也乱了。
是以动作并没有快到让人看不清楚行迹的地步。
何况一入城,四处都有巡防的兵卫。
顾景臻抱着叶盏在各处屋檐纵跃,这自然很快就引起了巡防兵卫的注意。
虽然他们上前来见是顾景臻,连忙便退到了一旁。
但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这事儿定然是举城皆知了。
而叶盏因为太过羞怯,所以深深的将头埋进了顾景臻的怀抱里。
不管怎么样,九王爷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在屋檐纵跃,总比九王爷抱着九王妃在屋檐纵跃传出去要好听一点儿。
“盏盏,你先忍耐一会儿,本王先去拿了药膏,替你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再去洗沐今日这一身污浊…”
顾景臻抱着叶盏回南王府时,根本没走正门,抱着她直接就回了卧房,然后将她小心轻放到了床上。
叶盏:“……”
得他这么温柔小心对待,她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四肢不全身残体弱的错觉。
不过…
看着他温柔的对自己嘱咐完,便动作迅捷的闪身去取药膏的背影。
心里也不由涌起一脉暖热。
想她叶盏到底何德何能,能得这样一个人如此这般柔暖对待。
顾、景、臻…
原来她终究逃不过的那个人…竟是他?!
而沧夜哥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空了的脖颈。
那块玉牌已经没了。
顾景臻不只是顺走了她的玉牌,也牵走了她的心魂!
六年过去了!
或许她可以试着彻底撇下六年前的那个叶盏的一切了。
“盏盏…”
叶盏正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却不防顾景臻很快便去而复返,取回了药膏。
“…这个药膏是我从西境带回,功效奇佳,不疼不凉,你用正好!”
叶盏听到他叫自己,还不及回应。
却见他已经近到身前。
因为叶盏是坐在床上的,手上脚上都有一些皮肉小伤。
是以顾景臻直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挽起她的衣袖和裤腿为她擦药。
这个姿势…
“王爷,要不我自己来吧!”
她只是有点儿小伤,他这么大的阵势她可实在受不起!
话音落她便伸手试图去躲他手里的药膏。
却被他轻松避开。
“没有能护你周全,已经是本王的失职。若再不让我为你擦药,以作分毫弥补…”
温语慢声。
眉目却染了愧意。
“…盏盏,你可是想让本王愧恼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