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雨势小了。
风声止了。
他们转了好几处战场。
也不知道是叶盏的错觉,还是因为间隔的时间过长。
总之。
叶盏觉得今夜的顾景臻特别的…
厉害!
仿佛是不知餍足。
而等到风停雨歇时,叶盏早已是疲累不堪。
一沾床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似晕。
不用说,第二日叶盏清醒过来时,又已经是午后。
她原本记着今日要跟顾景臻一起回去侍郎…不对,尚书府,入眠时还想着一定要早起。
结果…
“不急,尚书府比侍郎府要进,要不了一柱香功夫就能到!”
一应东西自然全由温嬷嬷早已准备好。
叶盏洗漱完毕,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便匆匆催着顾景臻出门。
昨夜大雨。
今日雨虽停了,天气却仍旧阴沉。
等到了尚书府时。
长空下乌云堆卷。
越压越沉。
仿佛暗流汹涌,随时可能再落下暴雨来。
但那一日叶盏回娘家,整个尚书府的氛围却是极好。
就连从来没给过叶盏好脸色的叶尚书也一直是笑脸相对。
日暮。
叶盏跟顾景臻要告辞归王府时,徐姨娘还像是极不舍得似的。
拉着叶盏的手一番温柔叮嘱,依依不舍间还落了泪。
叶盏:“……”
皱眉。
眸色深了疑惑。
不过,自从知晓叶衡身体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左相之后。
叶盏现在看徐姨娘也要比之前顺眼得多了。
见得她落泪。
叶盏忙柔声安慰。
“姨娘,别哭了,你们若是想我,我随时可以回来看你们。这尚书府比侍郎府要进得多了…”
安慰好了徐姨娘。
叶盏一侧身,又奇异的见得叶侍…不对,尚书大人竟然也背着身再悄悄的抹眼泪。
叶盏再度惊得失了言语。
这状况怎么搞得有点儿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怕了怕了。
叶盏于是忙连声道别,然后拉着顾景臻匆匆出了尚书府。
“王爷,你不觉得今天我父亲,还有徐姨娘都有点儿奇怪么?”
天色将暮。
马车行过闹市。
叶盏挽起帘子,透过窗子看街景繁华。
大红的灯笼高挂。
光线却并不十分清晰。
马车转过街角时。
叶盏突然发现行人匆匆闪过的陌生面孔里,有一双熟悉的眸瞳。
白衣胜雪。
一抹清姿。
兀自隐身一处阴影。
那人…
那是…
…沧夜?
马车越行越远。
叶盏试图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几乎将整个头都伸了出去。
“盏盏,小心?”
见她撩开帘子,脑袋越伸越出去。
顾景臻连忙伸手一勾揽了她的纤腰。
“…怎么,看到什么好吃的了?我让他们停下来去买?”
“…不用了!”
人潮涌动。
那抹熟悉的身影一闪即没。
也许是她看错了。
毕竟沧夜现在可是月沧国的国主。
他应当不会出现在伊湘城,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可若…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旧友?”
旧友?!
顾景臻听得这两个字,温柔眸色一瞬沉了凌厉。
甚至连揽着他纤腰的手也僵了僵。
“可要让马车停下,你去与这位旧友打个招呼?”
打招呼?
可她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沧夜?
可就算他是沧夜…她如今已嫁作人妇,又如何去与他招呼?
“不用!”
几乎想也没想,叶盏便拒绝了。
不管那人是不是沧夜,现在对她来说,都只是一个…陌生人。
毕竟不能简单将他归类为普通的旧友!
那便还不如永远陌生!
“盏盏…”
叶盏慢慢放下帘子,正出神,又突然听得顾景臻叫她。
声音低沉。
裹着荒寂。
“什么?”
她反应过来,转头去看他。
他却冲她微微一笑。
眸色透了朗然。
“…下车去看看?”
曲起的指关节敲了敲车框。
马车便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车停了,叶盏有些意外。
“…我都说不用了,我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那个朋友?”
见他似一副了然的神情,叶盏不由不安。
他刚才该不会也看到了沧夜?
可是他应该没有见过沧夜,也不认识他才对?!
“…既然不确定,那就更应该下去看个清楚?”
他牵她手。
“我陪你去?”
叶盏却不动。
“真的不用了,王爷!”
叶盏见他起身,她另一只手覆上他手背,拉住他,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
“已经不重要了…”
叶盏直直看着顾景臻的眼睛,神色认真。
“…不管刚才那人是不是我的旧友,都不重要了。在你身边,我谁也不想见!”
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
眼眸漾了温柔和暖的光。
这还是顾景臻第一次见到如此娴雅深情的叶盏。
一时竟呆住。
“…我们回家吧,王爷!”
唇角勾提。
一笑灿然。
这一笑,竟似比那日河畔初见时,还要暖,还要甜!
“…好!”
似被她这灿然一笑鼓动,无知无觉的,他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向上弯起。
“噼噼啪啪…”
阴沉寒怒了一天的浓云,终于在日暮十分,彻底黑面,并降下了豆大般的雨滴来。
雨一落下。
天色便彻底黑了。
叶盏昏倒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
夏末。
初秋。
风仍带着热意。
她就是突然晕倒的,事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眼前一黑,膝盖一软便晕倒了。
倒下之后便再也没能起来。
甚至很快便没了气息,僵冷了身体。
那时。
日暮。
顾景臻却还没回府。
等他收到信回府时,叶盏的灵堂都已被温嬷嬷着人布置妥当。
寿衣棺材等一应事物也全都准备完善。
只等顾景臻回来,与她见最后一面,便入殓。
顾景臻收到叶盏的丧信时,根本不相信。
匆匆回府,见到叶盏已经冰冷了的身体。
他这才似如挨了一闷棍般,眼前发黑,手脚发软。
神思更似捆绑了巨石,被巨大的悲痛拖拽,直直坠入冰寒之海。
一滴泪无声滚落下来。
接着又是一颗。
再然后他紧紧抱着叶盏的尸体,不一会儿也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可把他底下的一群人吓坏了。
这九王妃才一晕便没了。
若九王爷再如此…
那这权势滔滔,鼎盛至极的南王府岂非便要就此没落?!
于是连忙叫了太医来为顾景臻诊治。
还好。
顾景臻只是悲伤过度所以晕了过去。
那日夜半时分,他便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