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我这一刀扎进你的心脏,你会变回你的真身,成为一株雪松,从头再修道?而景臻哥哥…”
两万三千年,若要再次经受这样漫长的苦修,才能再度得道,这可也算得一种酷刑!
叶盏一想到此,心里便不由颤了寒意。
“…他的魂魄会从你的躯体里剥离?慕宫主…真的会让景臻哥哥的魂魄从你的躯体里剥离开么?若如此…”
若连魂魄都不全。
就算慕寻衣回归真身,从头再修道。
这怕不是要再经历几万年苦修的事。
而是…
他还能否存在了!
“不用担心,本宫素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我既允诺你会让顾景臻从我的躯体剥离,自然就会做到…”
再一次。
慕寻衣的视线裹缠着丝丝哀凉落到叶盏身后无尽的虚空之中。
“…我已做过太多违逆天道之事,再多一桩也不算什么!”
叶盏:“……”
所以。
他一个受人敬仰供奉,寄托了世人希望和期待的仙神,只因一场爱而不得的情爱。
便屡次三番违逆天道。
而他对此竟毫无悔意?!
这样子的仙神…对世人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既如此……”
叶盏举起手中的木刃,刃尖朝向慕寻衣的心脏。
“…那我就只有…得罪了!”
如果这是唯一能让她的景臻哥哥回到她身边的方法。那么…
即便会冒一定的风险。
她也唯有冒险一试!
“有劳!”
薄唇微弯,浅浅一笑,竟扯了圆润弧度。
叶盏见他的脸,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而因为身上衣衫的阻挡。
是以。
她看不见慕寻衣的胸腔内,其实根本没有心脏存在。
在他的胸口处,取代心脏存在的,只有一个凹槽。
一个大小与她手中那柄木刃正合的凹槽!
“你不会真相信他这番鬼话,要把他的魂种还给他,好让他解缚修为,逃脱这违逆天道的惩罚?”
正当叶盏举起那木刃要往慕寻衣胸口扎去时。
她身后再度传来了陆灵幽冷寂的声音。
叶盏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
不过。
她原本也正熬着这半刻,等着陆灵幽的出现。
毕竟慕寻衣…
他虽是仙神,却绝非良善之辈。
虽然叶盏从他的话里没发现什么逻辑性上的错误。
却仍有一种这只是他一计狡诡。
为的。
便是她手中的这把木刃。
这木刃绝不是凡品…
既不是凡品。
那她自然要谨慎待之。
“魂种?你是说…”
几乎抵进胸口的刃尖瞬间偏了方向。
叶盏收回那木刃。
转身。
看向身后的陆灵幽。
此时的陆灵幽周身萦绕着的邪气已由之前的墨黑色变成了血红色。
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为骇人。
虽然她仍顶着一张清丽纯稚的脸。
可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中,却落了一眸火色,妖异邪魅,令人畏惧!
看她这架势…
叶盏这才了然,原来陆灵幽刚才答应得那么干脆,同意让她跟慕寻衣单独相处对话。
不是善心大发。
而是为着别的。
看她现今这气势,比起之前更为霸道凶悍。
想必定然是刚才又去做了什么吞噬恶魂,集拢怨念,让她的邪术大涨之事。
这个陆灵幽…不管怎么看,也是一个很棘手的对手!
“…我手中这把木刃,是慕宫主的魂种?这木刃若扎入他心脏,会解缚他的修为,让他逃脱违逆天道的惩罚?”
虽然陆灵幽此时气势骇人,透着吞山噬海的凶悍。
但叶盏也只是浅浅瞥了她一眼,视线便惊愕的落到了自己手中的这一柄木刃之上。
“不错。你只知他真身乃是一株雪松,苦修两万五千年才得道成仙,却不知他之所以得道成仙,非全因这两万五千年的苦修。”
陆灵幽:“…乃是因他将自己的魂冢献祭给了这玉冥雪山山神,得她相助才能飞升成神!”
玉冥雪山山神?
这又是何方神圣?
“慕宫主,她所言…”
叶盏侧身,转头,视线落到慕寻衣身上。
对陆灵幽这话,向他证一言问询。
“…可是真的?我手中这把木刃,若扎入你心间,会解缚你的修为,让你逃脱这惩罚?”
薄唇抿一笑涩苦。
见自己的谎言已被陆灵幽拆穿。
慕寻衣只得坦承,“这把木刃本就是我的,就算我曾经将它献祭给了玉冥雪山的山神,但它依然自我的身体出…”
仰头。
眸光沉暗如幽深潭底。
“…一千多年过去了,它也该回到它原本所在之地了!”
原本所在之地?
他的心脏么?
“不管灵儿说什么,叶盏,我依然可以许你这一言承诺,你解缚本宫的修为,我还你的景臻哥哥…”
如霜绞过的,那一株纤弱的枫香神树与慕寻衣紧紧相连的根茎之上。
仿似有黑雾浅绕。
这令得越渐透明的顾景臻的眉间,也似裂了丝丝点点的缝隙。
且这一道道缝隙里,还渗出了丝丝可怖黑雾。
他这是…
“…你是要信灵儿的话,眼睁睁看着我魂飞魄散,还是要信我…叶盏,这所有的一切,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慕寻衣已语出艰难,气若游戏般。
那神情看起来,他的确快要撑不住了。
他一撑不住,叶盏便觉得自己的心魂深处,也似受着难抑的煎熬。
他跟她的景臻哥哥共用着这一张脸。
他这张脸漾皱了苦痛。
便似她的景臻哥哥也一样受着烹煮。
这让叶盏可如何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