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恨似天高比海深,你不必天天强调,不过…”
蹙眉。
笼了萧瑟涩伤。
慕寻衣:“…以前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只要我等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忘掉莫轻寒,你会想起在莫轻寒还没有出现之前,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那一段幸福时光…”
是因为那时他太幸福。
以至于后来突然失去时,才会不择手段,选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想要将她留下。
想要将那段幸福的时光延续?!
可他现在渐渐懂了。
那段幸福的时光其实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一段幸福的时光已经永远过去。
对于一个已经消失不见的东西,哪怕他是仙神,哪怕他拼尽全力,也再不可能救回来。
也再不可能用自己强大的修为和念力为其续命!
他眼前这个女子…其实,从未爱过他!
以前他死抱着那一段与她的甜蜜过往不敢直面,不肯承认这一点儿。
但现在…
当他的神识感知到了顾景臻跟叶盏过往发生的一切。
才知。
噢,原来一开始他就弄错了。
他以为感情需讲个先来后到。
可他曾认真探查过莫轻寒跟陆灵幽之间发生的一切,很确定陆灵幽的那一根姻缘线绑在莫轻寒脚踝之上。
他强行改了莫轻寒的命格。
他强行将陆灵幽的这根姻缘线捆绑在了自己的脚踝之上。
但最终发现一切还是无济于事。
他有的是方法将陆灵幽生生世世捆绑在自己身边。
可她的心魂里,却盛满了有关于莫轻寒的一切。
她对自己…只有无尽恨怒!
可这恨怒…曾经一度于他而言。
也是他抱残守缺着的一线庆幸。
起码她还记着他。
哪怕她所记得的,有关于他的一切,只有不堪和肮脏,也总比她彻底将他遗忘。
对他再也不作理会的好!
时日长久。
也许这场情劫已经将他折磨得心残魂缺!
可现在…
一眼瞥向一侧已经被陆灵幽的幽火之箭焚烧煎熬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叶盏。
双拳紧握,随即松开。
舒展了心魂中长久以来重压的郁结。
脑海里突然灌入的顾景臻与叶盏过往的那些点滴片段,这让他的神思似乎稍稍缓了清明。
审视了一遍他们的过往。
慕寻衣蓦然惊觉,三百年的自己,就似三百年后的沧夜。
他以为自己是仙神,主宰着一切。
他以为陆灵幽对自己先动了情。
后来居上的莫轻寒只是一个无耻的盗贼。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正义且合理。
他只是在捍卫自己的爱情。
所以他偏执的一头扎进了这一条不归路。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事实上,他跟夹在顾景臻跟叶盏之间的沧夜一样,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悲催的,无关紧要的次角。
陆灵幽没有真正爱过自己,恰如叶盏对沧夜的感情,也并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可我现在懂了灵儿,我们之间其实跟莫轻寒无关,我们之间…”
一言落下遗憾。
慕寻衣:“…根本没有故事,你从未爱过我,我们曾有过的甜蜜,不过是我酿造过浓的一人相思!”
这是…
终于大彻大悟了?!
啊…
可惜。
这该死的幽火之箭让叶盏立身不稳,神思沸腾,慢慢飘乎晕乎了起来。
慕寻衣显然也发现了叶盏的伤情。
他抬手一挥。
一线霜丝渗入叶盏先前被陆灵幽那幽火之箭所伤之处。
瞬时似一脉清凉浸入肺腑。
灭了心魂中那煎熬的一团火。
“呼…”
叶盏瞬时觉得活了过来。
“你…”
很显然。
慕寻衣这一番话,不只是叶盏觉得意外。
就连陆灵幽也觉得难以置信。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放过你?”
只是…
叶盏作为一个旁观者,是能察慕寻衣这话里的诚意,并相信他是真的顿悟。
但陆灵幽神思一转,却只将慕寻衣这一番话当做是他的诡计。
毕竟慕寻衣在陆灵幽面前可没有什么信誉可言!
“我自知自己罪无可恕,所以我这些话…并非是祈求你放过我,灵儿,我是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
放过她自己?
唔?
这个说法…倒挺新鲜?!
叶盏虽然很着急,很希望慕寻衣能赶紧先还了她的景臻哥哥。
然后他再去慢慢研磨纠结跟陆灵幽之间的恩怨。
奈何他们分列两端,彼此相对的气势太强。
这让叶盏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插进他们之间…
罢了!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反正这是一场免费的戏,她就…勉为其难悠哉旁观好了!
“放过我自己,哼,慕寻衣,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他对她一念意起执念了三百年。
他一直无比自傲,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仙神,世间所有凡俗之人都是他脚下的蚂蚁。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更改他们的命格,甚至取了他们的性命。
他对此从未有过反省。
被困囚于这魂冢之中残魂碎魄虚弱无比的三百年,他心心念念的也是早晚要折下她的心魂。
怎么现在解缚了修为,夺回了魂冢,正身立影之后,却一反常态。
还做出这般大彻大悟,自悔自省的姿态来?
慕寻衣这副模样,跟陆灵幽过去所知晓了解的那个慕寻衣完全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这样子天差地别的变化,陆灵幽很不适应。
自然,心里日积月累的防备更不可能松懈分毫!
落一声满溢了无奈的叹息。
慕寻衣:“灵儿,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知道,若我没有魂飞魄散,你便也永远无法放下心中对我的仇恨…”
“…你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就永远不得解脱,就会生生世世被这些恶魂所缚所缠,最后你会彻底成为邪魔,甚至…”
若陆灵幽最后真成为了邪魔,率领这魂冢之内屠戮三界,至苍生浩劫。
那她最后的结果,必然也会被仙神一致围狩,被打一个魂飞魄散!
他已经用一场情劫,令她饱受苦痛折磨了三百年。
再不愿因一己爱而不得的执念,害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