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身上的毒会蔓延起效的这么快,是吴天贶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双眼全盲到看不到一点光,双臂和双腿也没了一点知觉。
还要过一天的时间才到冰莲盛开之期,再说莲心可治百病也只是传言,万一言过其实,那大小姐怎么办,到时步飞花那傻小子又怎么办?
吴天贶片刻的犹豫之后,作出了代步飞花回别苑偷取解药的决定。于是,他不顾大小姐的出言阻拦,将她安排妥当之后便头也不回的飞身而去。
毕华婷之所以会趴在地上,是因为她急于阻止可是又无能为力,才会摇摇晃晃之后从床上滚落下来。
“大小姐,你可知吴天贶是几时走的?”
毕华婷虽然眼已不能视物,但她清楚的听到当时附近的街市上有了早点商贩的叫卖声。
“卯时,现在……几时?”
步飞花紧皱双眉。
“午时已过。”
毕华婷之前住的别苑并不大,不管吴天贶得没得手此时也都应该回来了。可是他至今未归,那无疑只能说明一点,他肯定是出了意外,有可能已经被楚玉流抓住,无法逃脱。
“惜惋……姐姐……”
听到大小姐提起顾惜惋,步飞花更是自责不已。
“属下原本已将顾四小姐从客栈救了出来,但中间遇到一些事,最终她没跟属下回来,又回了客栈。”
“糊……糊涂!”在毕华婷看来,不管顾惜惋出于何种原因都不应该再回去找柳西峰,她绝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顾惜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毕华婷眼下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去劝说。
眼下,她这个和死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的身体,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飞花,带……我回别苑。”
“大小姐?!”
“带……我回去!换吴……天贶!”
“不行!”
“飞花!带我……回去,换吴天……贶!原因……你应该……知道。”
看到大小姐无光的双目中仍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坚毅,步飞花当然知道她说的原因是什么。
大小姐留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而若将她送回去的话,不仅可以让蚀心帮她解毒,将身体里的暗殇毒彻底根除,还可以以她自己将吴天贶换回来。
如意和薛子宣他们已经出了意外,她不能再让吴天贶也出事,否则身为主家的她良心将永远不会安宁。
这些大小姐不说,步飞花也心里明白。
可是,他总觉得那个夕缈宫还在暗中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他不想将她送回到那个狼窝里去。
“不要……担心,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我。”
毕华婷眼盲心不盲,她能感受到飞花在自己痛苦的挣扎,知道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如意……没了。”两行热泪从毕华婷空洞的眼中流了出来。“我……对不起……她。天贶……不……不能再出事。”
如意对吴天贶是怎样的心,没有人比毕华婷更清楚。她们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上一世,如意为了给她报信惨死在柳西峰的剑下,这一世又受她连累掉入了深崖。
毕华婷觉得自己欠如意的太多,而现在的她唯一能帮如意做的就是保住吴天贶的一条命。这样的话,就是她真的死了,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如意,也能抬起头与她说话,告诉她,自己保住了她心上人的命。
“飞花……哥哥,我……求你。”
此时的步飞花根本不想再说些什么,直接将大小姐紧紧搂入怀中。
*
步飞花最终别无选择,因为那是大小姐的请求,凡是她的请求,她的意愿,他都不会违背,哪怕他再不情愿。
半炷香的时间后,他抱着大小姐飞身落在别苑外的一处高台上,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此时别苑的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院里夕缈宫的人也是站了好几排,中间则多了一个十字形木桩,桩上绑着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男人。
天贶……
楚玉流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喝着茶,欣赏着眼前自己摆着的这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请君入瓮的局。
“看到……他了?”
毕华婷感到步飞花的身体似怒而振,呼吸声也越发的急促没了规律。
“被绑在院子里,伤的很重。”步飞花的声音里满是盛怒之气,字字都似要将那院中的恶人剥皮抽筋。
“……我们……过去吧。”
毕华婷的这句话让步飞花的目光柔和下来,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轻问。
“大小姐,怕吗?”
“……不怕。”
步飞花在大小姐的红唇上印下一吻。
“属下会想尽办法将你早些救出来。”
毕华婷当然相信飞花会竭尽全力的来救自己,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飞花,万一……我……没了,只许你……伤心一段时……间,知道吗?”
“傻瓜,大小姐你若没了,属下不会伤心……”
“……”
“属下只会追随大小姐而去。”
飞花……
步飞花的这句话并没有让毕华婷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她一直就知道,从上一世就知道。
她与飞花就像鱼和水,鱼没了水会死,水里没了鱼也会没了往日的欢愉,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
别苑。
“大哥,这个男人不过是姐姐身边的一个护卫,你怎知她会为了救他回来。”
自毕华婷离开后楚玉恒没再说过一句话,楚玉流听到小弟终于开口有些惊讶。
“我当然知道,你是没看到当年在伏羲山庄她为了救一个小护卫费了多大的劲,说起来你大哥我还为此事帮过她一把。”
说到这里楚玉流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俏面郎君”风玉流,眼中闪过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一丝怀念之意。
“是吗?”
楚玉恒神情落寞。
“他们这些人啊,个个头上都会举着‘仁义’两个大字。也不好好想想,这天底下不是你争就是我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大仁大义。”
“没有吗?”
楚玉恒看着院中被绑着的那个护卫,不禁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