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残阳,堪堪挂在地平线,橘色的暖阳如走到末路的老人。
江家,渐渐的空了下来。
江元柏收获了一沓子文件的副本。
他摸了摸毫无温度的纸张。
偌大的江家,亲戚,所谓的亲人,留下的只剩下这么一沓子合同。
他抬起褐色的眸子。
一束残阳打在他的脸上,红彤彤的暖阳都无法让他那张脸染上温度,无血色的唇紧紧的抿着,双眸冰冷,他望着庄严肃穆的大门。
明明已经初夏的天了。
江元柏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子萧条和寒冷。
他低垂下眼帘,睫毛在他眼下投射出一大片阴影,右拳紧紧的攥着。
整个人,带着生人莫近的气息。
一道人影走了过来,是张管家。
张管家低眉站到他的身侧:“元柏少爷,人已经都送走了。”
“嗯。”
“说是等老爷头七再来。”
闻言江元柏轻轻弯了弯唇角:“好。”显得不甚在意。
张管家为刚上任的江家当家人解释一番:“亲戚和旁支就是这样,毕竟一人富,身旁无人,是会遭人算计的,就不如用点钱,让自家的家族大,这偌大的江家,也不是说无一人可用,还是有许多青年才俊可用,略微施恩,就可让人死心塌地跟着,还不容易落人口舌。”
江元柏又再次嗯了声。
“我的妻子呢?”
张管家闻言心底叹了口气,这种满是情情爱爱,他其实十分不支持,但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都没纠正过来,更别说现在了。
他低眉回应:“已经回房了,看脸色不太好,我还让人去问了问是不是身体不适。”
江元柏听完站了起来,指着那堆文件:“收起来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按照江元柏的想法,这堆合同留着都没意义,毕竟江氏的那群人,自是早早的就会把能行使的权益都给用了,该领的钱也全部拿走,又怎么会再回头跟他掰扯关于合同的任何条例。
江元柏顺着蜿蜒的楼梯,朝上走着。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如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片段。
几年的欢喜,只是一场骗局。
几年的记恨,只是一场滑稽。
他轻呵一声,拧动了门把,结果门却被反锁了。
江元柏没砸门,因为在抬起脚的瞬间,他想到了上次的砸门事件,还有那被装反的门,还有沈凉那有时如星子,有时却如雾一般的眼睛。
他喊了个佣人过来,找张管家去拿备用的钥匙。
佣人一个来回,也没用两三分钟,江元柏就拿着钥匙,十分淡定从容,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把门给打开了。
正巧听到余兰的哭声,还有她的那句:“小惹,救救我……”
小惹?
江元柏闻言思忖了下,脑袋里蹦出来个人。
没记错的话,叫做小惹的应该是沈凉的弟弟,沈惹。
他微眯着眼,看余兰慌乱的把电话给挂断,还匆忙的把眼角的泪花擦拭干净。
这一幕,不让人多想都难。
“似乎,我打扰了你。”
余兰一紧身子,慌张的摇着头,这会子害怕是一方面,心虚也是一方面。
江元柏已经彻底接手了江家,那就跟原先受制江老爷子的势力不同,他现在权利滔天,想要查什么东西的话,会很快……
“你在心虚?”
他踩着缓缓的步伐走了过来:“为什么害怕,不是喜欢我?”
余兰想要不表现的害怕。
可是自那日事成后的第二天,一切都变了。
他的温柔,宠溺,包容。
在他的震惊后,再出现就变成了质问,要挟,冰冷。
余兰退后了一步:“我……”
“给你个机会吧。”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他曾经有多柔情蜜语的跟余兰说那些关于爱情的酸话,如今就有多抵触,抵触到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如果你事无巨细的把当初的事情串联起来,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全部说给我听,我会放过你,给你一笔钱,还能把你那残疾哥哥捞出来。”
余兰的眸子,渐渐的亮了,手微微攥紧。
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差点脱口而出……
现在的江元柏说的话,不知诚信度如何,而且说出来了,他就会真的放过自己吗?
江元柏看破了她的疑惑:“你可以选择不说,让我想想……余氏能撑几天,还有你的哥哥,嗯,我想你应该也没多在乎,可是你应该在乎你自己吧,毕竟你知道你继续跟我过下去的话,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你出不去,你余下的后半生只能在这囚着,你也得不到一分钱……我还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蹉跎你。”
话还没说完,余兰就颤抖着指着他:“江元柏!”
“不管如何……我跟你相识相知,相爱在一起好几年!我们之间的情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人,为什么会把对一个人的喜爱,顷刻间全部收回,还能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厌恶,都不带清洗缓存的。
说完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仰着头,轻笑了声:“还真的被沈凉说对了。”
江元柏听到沈凉二字的时候,一直霸气侧漏的脸,终于有了丝裂痕。
“她说什么?!”
余兰见此,笑意更浓了,只是带着满满的嘲讽。
“你娶她的时候,为什么不珍惜,现在却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江元柏猛地站了起来,控住不住自己的抓住了余兰的胳膊:“都是因为你!你欺骗了我!”
余兰没有沈凉的本事,不然现在绝对一口痰吐了出去。
“因为我的欺骗,所以你分不清你喜欢的是谁?”手臂上的疼,仿佛要断了一样,余兰见过很多次沈凉被这么对待,扔过来扔过去,像是个破碎的洋娃娃。
当时看的还很肆意畅快,此刻轮到了自己,只有疼,绝望,还有那股子淡淡的疼。
她算计了,图他的家世,为人,可是算计久了,总是会多点喜欢的吧。
江元柏恼恨。
这在他这种这辈子顺风水顺,家里的长辈死之前都想着给他铺路的天之骄子来说。
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就如巴掌一般,打的他脸刺痛万分。
他气急了,扬起来手,看着她的脸就想扇上去。
最终,男人的最低标准控制了他,他没动手,而是猛地一推,把余兰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