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由世家之首的姚家姚皇后所生的嫡皇子陆长珩秦王,董贵妃所生的四皇子陆长修越王,德妃也就是后来的德敏太妃扶持的齐王陆长吾和景国唯一异姓王荣康王的争斗。
当年,荣康王表面上是秦王的拥簇者,实则自己想登基称帝。
他手里有十五万镇北军,无惧于京中的世家大族,毕竟武力可以压制。秦王与越王被挑拨的相互争斗,将目光都集中在对方身上,斗得你死我活。
最终两败俱伤,其实他们都忽略了真正的敌人。荣康王本想坐收渔翁之利,齐王陆长吾是唯一要解决的对象。
而无论是秦王还是越王都看不起陆长吾,他本不是德妃亲生子,当时的宗家也只是刚刚冒出头的人家罢了。
卫知安掌管的镇南军虽不参与站队,但他与齐王关系好这便是原罪。陆长吾可以确信,当初荣康王只是想拉拢卫知安而已,并没有起杀心。镇南军无论从兵力上还是人数上都没有镇北军占优势,哪怕一战,也是镇北军更有获胜的可能。
真正决定起杀心的原因,是他窥见了荣康王和冯遇的秘密。
冯家原本是先帝提拔的新贵,冯家当时家主冯复北才是镇北军的真正领导者,后来才请命先帝将镇北军交到自己儿子冯遇手中的。
可冯遇实则并非冯复北亲子,他是荣康王与其正妻冯赵氏通奸所生的。就连陆长吾也是后来登位之际,想解决荣康王调查时发现的。
荣康王陆则原本是冯赵氏的表姨母家的小妾生的,算是冯赵氏的远亲。当初陆则在月亮楼设计救下被风尘女子刺杀的庆平帝,而后才获荣康王的封号。
当时的荣康王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他陆则不甘心于此,转折勾上了新贵冯家,又在后来知晓自己与冯赵氏算是连着亲呢。
一次去冯家赴宴,陆则与冯赵氏就见了面,几番话术周转,冯复北也算认了荣康王这个亲。只是陆则发现当时冯赵氏看自己眼神奇怪,顿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就从心中冒出来。
冯复北年逾五十,冯赵氏虽为他的正妻却是继室,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冯复北早年征战身体亏损的严重,冯赵氏内心空虚,被年轻力壮的荣康王几番撩拨便忍不住动了心。
二人以荣康王前来拜会赏鉴书画为理由,在冯赵氏的屋里翻云覆雨了起来,几次下来,冯赵氏便有了身孕。
冯赵氏虽有些害怕,但被荣康王哄着,假意与醉酒的冯复北同床,而后也就顺理成章的生下了冯遇。
荣康王陆则盯着的是冯家手里的军权,此时冯家有个自己的亲子,还愁未来没有实力吗?
而冯遇自出生起便知晓荣康王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虽一直不耻自己的身世,但无法,最后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荣康王做事。
当时卫知安知晓也是机缘巧合。当时云映有孕,才刚知道的前三个月,他就计划着找接生的嬷嬷和奶娘提前准备着。
房嬷嬷原本是冯家冯遇的奶嬷嬷,后来送回南地老家养老。正巧卫知安找到了她,准备让她作为几个备选接生嬷嬷之一。
只是没想到中间遭到冯遇的刺杀,当初房嬷嬷被放回家乡冯遇是不知道的,后来知晓其到了南地,担心泄露自己的身世于是对她痛下杀手。
卫知安派人救下,在她死前不甘心,说出来冯遇的身世。不过这件事也被冯遇知晓,当时冯复北还没死且卫知安关系不错。冯遇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所以一边暗害冯复北,一边对卫知安痛下杀手。
除了身世原因外,明德帝还想过别的可能性,比如冯遇此人颇有远见。
恐怕他当时已经预见荣康王的失败。齐王登位,那卫家便要水涨船高,自己本就因身世自卑,若卫家深的宠信,自己镇北军怕是也保不住。
所以要除掉这个有兴起之相,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无论将来登位的是谁,自己将军之位都能保住。
阮夏没想到其中缘由会是如此。这番说来,相比于荣康王,怕是冯遇动过的手脚要更多,算是阮夏将要复仇的第一人选。
明德帝在说完后又补充道:“当初朕初登帝位,也曾想过解决掉荣康王和冯遇,不过二人太过滑手,做事不留痕迹。
哪怕朕后来命信王逐渐接手北地镇北军的兵权,却还是无法完全掌握。如今北秦之地,包括军马都在他们的掌控下。”
除此之外,荣康王为保存势力,在明德帝登基后迅速与王家结为姻亲。也就是右相王家所出的淑妃王佳寓的亲妹妹,王佳意。
获得了世家的支持,明德帝便无法短时间内动摇他的势力了。
阮夏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她一天内知晓父母身死的原因和暗中操控者。她需要休息一下。
看出她的疲惫的明德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今日先休息吧,若还有别的想问的,之后有的是时间。”
他说完便要离开,被阮夏扯住袖子问道:“陛下今夏接我入宫,除了填补皇后之位的空缺,给我机会查明当年真相外。是不是还因为要保护我。荣康王冯遇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他们也查到了南中,对不对?”
明德帝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阮夏的头顶,温声说道:“快歇息吧。”
那日过后,阮夏的生活一如往常,要说变化,那只有心境了。她来到宫中已有四个月,如今才算是真的有了目标和方向。
盛平十三年秋到来了,夏日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东升西落中流逝。
进入秋季,明德帝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夏日温暖,多雨的季节更加湿润,利于陆长吾的修养。可秋季到来后,雨水减少,草枯树黄,格外干燥的天让他的咳疾越发严重。
阮夏也曾问过胡太医,明德帝的病一方面源于幼时被苛责。身体在快速成长的时期不仅没能保证营养,而且冬日里,衣不能御寒,一直饮冷水,身体早就受了大寒。
往日年轻时不过经常风寒罢了,如今随着年纪的增加,病情会越来越明显。
另一方面则是心病。胡太医说陛下年轻时连丧一子一女,神崩而心疲,几次极尽呕血的伤心让他在内里便开始枯败。
现在明德帝还能坚持上朝,等到了冬日怕是不能了...九华殿里,日日传出浓浓的苦药味和阵阵咳嗽声,阮夏经常侍奉在他身边也染上淡淡的药香。
六皇子陆序明是个孝顺的孩子,每日下了学必然要来九华殿侍疾的,脸上透露出的焦急与关切,旁人都能看得出是发自真心的。
尽管之前六皇子都是陛下亲自抚养,但阮夏作为旁观者觉得二人的关系谈不上亲近。
完全不像是阮家父母对待阮夏那样,充满包容与爱意。两人之间有的也只是陆序明的想要亲近父亲的拳拳之心,以及明德帝冷漠的回应。
尽管之前明德帝与她多次谈及六皇子过于中庸,仁慈之心怕是要多吃教训,还担心他守不住江山。
可阮夏却觉得,如今蛮南将灭,北晋小国难成气候,西戎有威远军震慑也算是天下安定。再解决掉国内的世家盘亘,景国已算泰安明时。
到时候的景国之主不需要是多么英明,多么能征善战有野心,一个和善清明的君王是再适合不过的。
陛下怕只是过于担忧了,他心里也很清楚陆序明是个值得托付的。但自己看不到那天,担忧的是没能选择一个既清明正直又有决心抱负的继承人。可这样的人本不多,生于皇家的更是少之又少。
陆序明已经很好了,这几个月来与他接触,发现他身上有世人少有的不竭活力,以及难以被浮华所改变的正直。
陆序明年幼时也曾经历黑暗,但始终相信光明,没有自我否认和黑暗报复的心,有的只是对每个对他好的人赤忱以待。阮夏对他很有信心。
“儿臣已试药,父皇请用药”陆序明不大的双手捧着药碗恭敬的上前,手上的药每次都是他亲自试,等到温度合适了再呈给陛下喝。
昨日半夜明德帝突然高烧昏迷,阮夏匆匆从未央宫赶来,前来的还有陆序明。如今已经日上三竿,陆长吾眼下已无大碍,阮夏和陆序明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了。
阮夏当下虽然也疲惫,但执拗的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连忙说道:“六皇子快些回去休息吧,多睡会儿,今日本宫会向夫子请假的,明日再进学吧”。
陆序明看起来不太想离开,不过最后听话还是告退了。只不过他没有回寝殿,而是去了及岸殿上课,因为之前明德帝说过:课业一日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