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监察司奉皇命彻查皇产贪墨一案,月前已经知会过你了,如今期限已到,但仍未见你补齐那些被贪墨的钱财,你说我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之前不是与你说了嘛,我接手那些皇产之后发现亏空严重,几处铺子欠下的外债何止千万,这些年慢慢经营,赚一点还一些,若没有我,皇家的脸面早就丢尽了。”
马泗平生最讨厌这些只晓得耍嘴皮子的阉人,压根就懒得理会他编纂的理由。
“你的这些话,下去和先皇说吧,动手!”
“慢着!”
徐英到如今还是一脸的笑意。
“小子,跟我耍横?手里有点权,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说完朝身边的义子徐阳使了个眼色,徐阳会意喊道。
“请先帝手谕!”
洪亮的声音传进府内,紧接着就有小厮双手托着一个锦盒跑了出来,徐阳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一块黄色绸缎。
“先帝手谕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知道徐英这样自信定然是有依仗的,但马泗可真没想到这依仗会是先帝的手谕,顿时心底也犹豫了起来。
见马泗依旧站着,徐阳怒喝。
“还不跪下?”
这一声如铜吕洪钟般在仕霖街上炸响,看戏的百姓也三三两两的开始下跪,见此情况,马泗也是无奈,遂决定先跪下再看是个什么情况。
双腿刚刚有些弯曲,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街角传来。
“不准跪!”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从人群里走出,宽大的帽檐盖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容貌。
马泗认出了白芷的声音,立马硬气了许多,身子站的笔直怒目圆睁看着徐英。
“你是何人?”
“什么手谕借我看看?”
徐阳听着白芷轻蔑的话,随即骂道。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丫头?”
可话还没有说完,只闻一阵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手谕早就没影了!
渔阳将手谕递给了白芷,打开后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徐英端坐在椅子上,见此情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小姑娘,上头是不是写着,死罪可免,活罪不罚,这几个字?”
“是!”
转过头,徐英又看向马泗。
“小子,那你还等在这做什么?我家午饭可没做这么多人的!”
咂吧了一下嘴,徐英满是褶皱的脸皮微微颤动。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还想拿我开刀,回去问问你们家里的大人,这京城谁敢动我!”
一旁听着这些话的白芷,心情十分的平静,等徐英骂累了,准备起身回府,徐阳也走过来想要拿回手谕。
白芷则是冷漠的将手谕抛向空中,而后缓缓说道。
“毁了!”
渔阳闻声而动,腰间长剑出鞘,只一瞬间,那块黄色绸缎便化作满天的布片,被风吹的四散开来。
“你.....!”
徐阳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他万万也没想到世上还有人敢毁了这东西。
白芷转头朝着马泗说道。
“动手吧!”
马泗点了点头。
“动手!”
“慢着!”
突然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府宅里传出,而后一个中年男子端着步子慢慢走了出来。
马泗见到此人,双眸一凝,而后抱拳道。
“下官马泗见过辅国公!”
“亏你眼里还有我,近日你这监察司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啊!”
说罢转头看向白芷,严肃的表情浮现一丝笑意。
“连马泗都对你言听计从,想来你便是那位新来的吧,听我一句劝,这徐英你动不得!”
白芷抬起了头,半掩着脸面露出上扬的嘴角。
“哦?那我今日便斩给你看,如何?”
话虽如此说,但白芷的心底早已忐忑起来,这辅国公平日里颇有些声望,即便是在百姓口中,也是难得的好官,可今日若被三言两语延缓了执法,那自己敲山震虎的计划怕是没有多少效果了。
正当几人在门口对峙之时,人群里又挤出一个魁梧的身影。
“小姐。”
白芷闻声看去,只见槐南一脸的虚汗,急匆匆的向自己跑来,等到近前时,从袖间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白芷拿过信封拆开,里头是一张条子和一纸房契,条子上寥寥几句写着。
“小芷,徐英请了辅国公坐镇,万不可用强,此人生性刚烈不屈,但颇重名节,将这张房契给他看过,想来他便会退走。”
是皇伯母的笔迹,白芷看着手里的房契有些拿不定主意,思索了片刻后暗叹了一句。
“皇伯母还会害我不成?”
想到此处,抬头看着早已有些不耐烦的徐英等人,白芷将手里的房契递给了马泗,而后示意他拿给辅国公看看。
马泗也是一脸的疑惑,走到辅国公面前,递上了房契。
刚才还一副老神在在的辅国公见到房契时眼神突然凌冽起来,便是刚才几人唇枪舌剑之时他都未有这般表情。
几番脸色变换后,辅国公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转头对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徐英说道。
“今日怕是护不了您老周全了。”
说罢拂袖而去,徐英见此,身子瞬间瘫软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徐阳立马将义父扶住。
马泗见辅国公已走,于是大喝一声。
“动手。”
早已准备了半天的内卫冲进府中,徐英望着那一个个黑甲提刀的背影,瞬间一口鲜血喷出。
“你到底是谁?”
白芷缓步走到徐英面前,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老太监,清秀的脸庞凑到他耳边说道。
“有些人活久了便以为不会死,以为谁都要给他面子,可我偏不,我要敲碎你这座大山,我要让那些与你有同样想法的人知道,这世上并没有谁不能死!”
平静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寻常事情,徐英望着眼前斗笠下的少女,几十年后又一次感受到了压迫感,他记忆里年幼时进宫,第一次面见圣上时,便是这种感觉。
好似世间万物的生死都只在她的一言之间。
半日后,徐家三十三口,上至徐英本人,下至刚满十六的孙儿,整齐的排开跪在仕霖街上。
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手提大刀的内卫。
马泗一声令下,内卫行刑,浑圆的人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在路边,每一刀砍下,白芷的身子都会跟着颤抖,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已。
这天之后,京城震动,那些依附着徐英的人,连滚带爬的将卖房卖地得来的钱财,送到监察司手里。
生怕再晚些,那屠刀就会往自己脖子上砍来,至于白芷的身份,各方也多有猜测,看着她杀伐果断的性子,众人都以为是皇上从边关调回来的某位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