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玉花一听还有钱拿，立马将自己那张不知抹了多少胭脂的脸高高扬起，好叫四周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瞧清楚了。
原定第二天进城的禁军此时已经混在了人群之中，在白芷眼神的示意下，立马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队伍旁边。
半晌后，白芷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城外，娇玉花还是不放心又送了十几里路才向众人告别。
见娇玉花已经走远的背影，白芷朝着流民喊道。
“我会松开你们的手脚，但若有人敢逃跑，下场绝对比你们在城里时还要凄惨，不信的尽管试试。”
闻言，一旁的渔阳脸色有些异样，她早有感觉，经过那件事情之后，虽然眼前的白芷瞧着还是那个稚气未脱，透着天真烂漫的少女，但行事上却会不经意间多出几分决绝与狠辣。
随行的禁军替流民解开了绑住手脚的铁链，百十来人花费了好一会的功夫。
忽然，白芷最不想看到的景象还是发生了，一个干瘦的男人趁人不备钻进了一旁的山林。
突如其来的一幕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众人似乎都在看白芷到底会怎么做。
而白芷就这样静静地骑在马上，望着男人逃离的方向，不为所动。
渐渐地流民当中窸窣声四起，一个，两个，直至有十几个人也向着先前男子离去的方向逃跑。
白芷脸色慢慢变得挣扎，最终又回归平静。
许久之后，见再没有想要逃跑的人，白芷才看向渔阳点了点头。
渔阳双手拢在嘴边，随后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震彻云霄。
收到了信号，埋伏在山间的剩余禁军走了出来，之前逃跑的那十几个人早已被他们抓住。
“你们替我做事，每月一两银子，两年后还你们自由，去留自便。”
白芷朝着没有逃跑的人说罢，勒着缰绳走到了那十几个人面前，宽大的帽檐下露出了一张带着杀气的脸。
这股杀气让身旁的见识过徐阳下场的人甚是熟悉。
“杀了吧！”
短短三个字，是她第一次朝平民举起屠刀，她明白这将只是个开始。
白芷带着长长的队伍，在第三天的傍晚走回了临关城，偌大的城内，如今多的是空闲的房子，于是让萧远登记造册，安排了住所。
开凿水渠的工人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吃食的问题。
鹊山虽有村子，但大多自给自足，少有剩余，询问了萧远之后得知，城里的食物一部分是和周边的村子买，更多的是拿铁器与沙漠外的部族交换。
那些部族随草场迁徙，每年雨季都会到临关附近，往年一到这个时候，萧远就会组织城里的百姓用铁器，陶瓷，和一些生活物品去和他们交换牛羊肉。
然后拿回来腌制晒干以备整年的食用。
于是白芷去了仓库算了算剩余的食物，原本这城主府也就萧远和邹通两个老头子，压根吃不了太多，所以也没有备下多少余粮。
如今突然多出了两三百张吃饭的嘴，不用三五天，大家就都得饿肚子了。
好在萧远指了条明路，往西南二百里，有个叫阳谷的地方，那里有几个村子，守着一大片良田，主要的营生就是卖些粟米。
早前城里人还多的时候，也会去那里购买。
白芷闻言，容不得半刻歇息，如今真正的当家做主，才知其中事务繁杂。
于是召集了众人在正厅议事，待大家坐定，却不见槐南。
“槐南人呢？”
“她怕岷州出事，就先回去了，槐南就是这性子，你交给她的事，她深怕做不好，憨的很，连偷懒都不会。”
白芷凑上前闻了闻马泗身上淡淡的酒气，揶揄道。
“您老倒是会偷懒。”
见被戳穿，马泗尴尬的挠了挠头。
“以前在宫里当差，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今来了这里，百废待兴，倒是闲下来不少。”
白芷也不再深究，目前还没有用到马泗这个大将的时候，而后端坐了身子继续说道。
“往后大小事情繁多，总不能什么都指着咱们亲力亲为，所以我觉着得从那些禁军中，挑些做事踏实听话人出来。”
说着便看向马泗。
“你有什么建议吗？”
说起这个，马泗来了精神。
“我带来的一百八十三人，都是知根知底且经过多年选拔的，其中尉官三人，分别是
夏侯春，此人与您算半个老乡，祖籍江南，水性极好，先前在京兆府主管过霖江防务，
介良，是武德六年的状元，后被我纳入回下，是个儒将，
还有一人是我膝下养子名叫孟关，也是我从北川带回来的，这小子从小不爱读书，但手上功夫却不在我之下。”
“槐南，渔阳，孟关？老马你这么喜欢用地名给孩子取名字？”
“我又不认识几个字，只能是在哪里捡的，就取什么名字，好记。”
正与马泗打趣，白芷的眼角却瞥见一旁的渔阳眼神中有些落寞，随即知道说错话了，立马改口。
“你信的过就好，明天派个人随我去阳谷谈拢采买粮食的事，我听着那个叫介良的就不错，名字取的也吉利，介良，借粮！”
众人又敲定了三日后水渠开工的日子，散会后，白芷带着渔阳来到了城楼上。
塞外连绵的沙堆衬托着一轮炽烈的夕阳，将天上的彩霞映照的更为明艳，两人肩并肩吹着干燥的晚风。
白芷缓缓偏过头看着渔阳幽愁的脸。
“你想北川吗？”
渔阳一愣，转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白芷继续说道。
“我想钱塘了，我在想如果当初打定了主意留在钱塘会怎么样？寻个普通人家成婚生子？接着安稳的度过余生？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的脑子在那种小地方肯定够用。”
“我也想北川，想渔阳城的漫漫大雪，想小时候和槐南他们学武的时光。”
白芷深吸了一口气。
“等我们将这里建成你口中的塞上江南，我陪你去北川如何？”
“好！”
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在破旧的城楼上重叠，入夜后渔阳生起了火堆，白芷靠在她的肩头，听了一夜北川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白芷不停的打着喷嚏，吓得马泗直怪渔阳不知轻重，大漠夜寒，冻坏了怎么办。
而后将那个叫介良的人带到了白芷面前，如马泗所说，此人的确是个儒将的模样，玉面青丝，双眸桃花，一袭白色锦缎袍子透着满满的书生气，手中把玩着山水折扇，腰间还悬着三尺青峰剑。
戏文上说的出将入相大抵就是如此了，看着不过三十岁上下，如此年轻，想来是也是个天资聪明的人物。
“事不宜迟，点些禁军，随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