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支书的话,让挤在车门处想要出来的那些女人也停止了动作。
她们曾经在最美好的年华里被人拐卖进这个小山村的,吃过苦,受过罪,一步步跟外界和曾经生活的世界脱节。
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或许最开始的愤怒和痛苦渐渐变得或者麻木,或者习惯,甚至是从认命中生出些幸福感来,但今天,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支书突然开口说,她们真的离开秦家湾村,甚至还能带上自己最难舍弃的孩子回到她们曾经生活的世界里。
自此了无牵挂,没有人不心动。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谁不想回到爱自己、疼自己的父母身边去,若不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孩子,谁愿意一直生活在这个贫困且落后的山沟里。
秦老支书回头瞪向村民,怒声喝到:“老头子我说话还轮不到你们说行与不行的!
谁不满意我这个决定的,大可以跟着你们的媳妇离开秦家湾村,永远都不许再回来!”
这话一出,村民们一个个全都闭了嘴,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不仅是秦家湾的村民和小客车上的那些女人,就连我们,以及张局长带来的那些人,也全都被秦老支书的话给惊得愣住。
之前在秦家祖坟地的时候,秦老支书还让顾言保证,让张局长带来的人放了村里的女人,没想到不过从祖坟地回到村里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主动开口让愿意离开的女人离开。
前后的反应,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
张局长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很快转为狂喜,他完全没想到秦家湾这块难啃的骨头,就这么极其突然的被他给啃下来了。
他跟同样错愕的顾言对视了一眼,笑得脸上的肉挤成了一团,“老支书,您老说的可都是真的,只要这些受害者愿意离开,你们就放人?不再闹了?”
秦老支书从腰间摸出一根烟斗,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从烟斗下头挂着的烟袋中掏了一撮烟丝抖抖索索的填满。
张局长连忙摸出打火机,恭恭敬敬的上前替老支书将烟斗点燃了。
老支书将烟斗凑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望向车里的女人们一眼,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开口道:“今天想要离开咱们秦家湾的,都可以跟着张局他们离开,愿意带孩子走的,也可以一起带走!”
说着又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村民道:“你们愿意跟着你们媳妇离开的,只要他们同意,你们也全都都可以走!”
村民们全都张大了嘴,面面相觑的望向老支书,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老支书,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个村民在人群中喊道:“我听人说,买卖人口都是大罪,咱们要是真下山了,还不得去蹲号子啊,您这个决定是将大家伙儿往火堆里送啊!”
秦老支书狠狠吸了一口烟,没说话,而是扭头望向张局长。
张局长立刻会意,大声道:“你们村的情况不同,又是主动让受害者离开的,我会跟上面反映清楚这个情况,不会追究你们之前犯下的错。”
秦老支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对张局长道:“张局,那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愿意走的,还麻烦你将他们带下去。”
又扭头望向我们,对顾言道:“顾先生,这里交给张局,咱们去祠堂那边说话吧!”
说完,便转身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两个中年人见状连忙抬脚要跟上来,秦老支书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去跟自己家的婆娘商量好,若是决定不下山,再来祠堂找我们吧!”
顾言对我们点了点头,抱着秦卿跟上了秦老支书。
我和顾莫、狐小七、陶辉叔叔对视了一眼,也抬脚跟了上去。
秦家湾的祠堂并不是很大,其实就是一间大概一百多平的空屋子,上首连个供桌和祖宗牌位都没有。
不过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边放着几张落满了灰的椅子。
地上放着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哑巴守墓人,用一张破席子盖住了脸,一双穿着破了两个窟窿的黄球鞋的脚露在席子外面。
说是祠堂,因为多了个死人,看起来倒是更像是古时候的义庄。
送哑巴守墓人尸体过来秦宗胜几人都还在,见到秦老支书一人领着我们几个过来,有些惊讶的问道:“老支书,怎么就您一个人过来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还在村口。”
老支书淡淡的开口道:“你们也都先回去吧。
对了,宗胜伢子,你跟你媳妇感情好,若是她也想离开秦家湾,你就跟她一起走吧。”
“啊?”
秦宗胜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秦老支书,不解的开口:“老支书,您……”
“别多问了,走吧,不管是谁要走,都不用留。”老支书不等他开口,便摆了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