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开始准备落山,天边的晚霞已经呈现出璀璨的色彩,如此美景下,不合时宜的警车声、救护车声却显的这个场景有些诡异。
他们是如此的不幸,遇到了枪击案,不幸中的更加不幸,周景维受了伤。
不幸中的万幸,是被小直径子弹从肩膀处擦过,不是贯穿伤,保住了性命。
但是比一指头还长的伤口却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阮想紧紧捂着周景维的伤口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接过手先着急给周景维止血。
阮想双眼红肿,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血迹,互相交替。
她的两只手紧握住周景维未受伤的那一只手,注意力全放在医护人员处理伤口,默默的,眼泪止一阵,流一阵,流一阵,止一阵。
周景维的伤口虽然也很痛,嘴唇有些苍白,失了血色,但还不至于神智不清,就还耐下心来安慰阮想,
“想想,没事,你别哭了,死不了的。”
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当然是这个“死”字,阮想眼泪又跟开了闸一样,不想用沾了血的手去捂他的嘴,但是一开口的声音又全是鼻音,
“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急诊室里,有源源不断的伤者送过来,周景维在诊疗室里进行伤口清洁和缝合。
阮想没有跟进去,她自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也许是在发呆,也许是在看来来往往的人。
周景维的手机在她的手里,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不敢接。
在手机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震动中,她手臂发软,但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景维啊。”是唐禾焦灼的声音。
“唐阿姨。”阮想称呼了对方,尽量让对方不要听出自己太多的情绪。
唐禾那边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悬着的心,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想想啊,景维呢,你们一切安全没,我看新闻说波士顿发生枪击案,离你们远近……”
唐禾一开口,就是事无巨细的询问。
阮想也许是先前哭的太多,体内水分流失的不少,只觉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她舔了下嘴唇,却也是咸和涩的。
“阿姨,景维他……”
就在阮想想着坦诚的时候,周景维却出来了,他顺手从阮想手里拿过电话,坐在阮想旁边。
“妈,嗯,没事,我和想想都好。”
“和我们不在一个街区,离挺远的。”
“知道,我们会注意的。”
再聊了几句后,周景维就挂了电话,刚才在和唐禾通话的过程中,他一直注意着阮想,但看她眼神空洞,盯着前面空白的墙壁,一直等他电话结束,她才看了过来,于是他道:
“累了吧,我们回家吧。”
阮想先看他衣服上的血迹,然后抬眸道:
“不住院吗?住几晚吧,多观察观察。”
周景维最终点了点头,
“好”。
vip病房里,周景维在卫生间换了病号服出来,却看见阮想已经合着衣躺在病房的陪床上昏昏睡去。
周景维又返回洗手间,他的一只胳膊不太方便,使不了太大力,勉强弄湿洗干净一张毛巾出来。
先替她脱鞋子,再把被子拉开盖上,然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擦掉她脸上的污渍,最后却也轻声的只说了几个字,
“又吓到你,让你担心了。”
周景维躺到自己的病床上,疲倦感上来,没过一会儿,就也睡着了。
半夜,正是万籁俱静时,周景维不知怎么的,有些醒了,他看了眼陪床。
床上空无一人,人瞬间清醒了。
开了灯,整个病房,里间外间,只有他一人,阮想的电话还放在床头上。
周景维甚至顾不及多披一件外套,就赶紧出了病房。
他很害怕。
明明是寒冬腊月,衣衫单薄,周景维的额头上,却已经有了细细一层汗。
胳膊疼,心脏疼,他几乎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周景维就差一步跨出住院大楼了,却生生停住了。
他看到阮想提着一袋东西从外往里走,再下一秒,他跨出这一步,沿着台阶快速往下走。
阮想没料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周景维,这时候,他应该是睡觉的,但是见他如此匆忙着急的样子,便也猜到,是醒来没看见她,找她来了。
她的心哦,就跟人拿了凿子一样,四面八方的围着她,又凿又钻,又锤又击。
他的爱从来都没变过,不是吗?
内心活动是内心活动,阮想动作上,却是脱自己的外套,等两人走到一起时,她还垫着脚努力把自己的外套给周景维身上披,
“你怎么没穿衣服啊,感冒了怎么办。”语气全是担心。
阮想的外套甚至连周景维的背部都没接触到,就被周景维一个反手,又送回到阮想身上。
“你穿着吧,我没事。”
他没受伤的手要去提阮想买的的东西,阮想没舍得,他就只好改成揽住阮想的肩,往回医院走。
周景维也没有责怪阮想为什么半夜要跑出去,或者其他的话,只是心平气和的说:
“下次记得把我叫醒,让我陪你,或者,让我知道你去哪儿了,好吗?”
周景维搂她搂的很紧,阮想就也很听话的点点头,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他们上了电梯,进了vip楼层,阮想才又开口:
“对不起啊,又害你受伤了,我……,你以后……”
阮想心里的情绪太多,说出的话,就也这一句那一句,她觉得自己都话说不清楚,但周景维却已然明白她的心思。
“想想,这意外和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那犯罪的人该遭天谴,今天的行为也不存在我救不救你,保护不保护你,我们本就是一体,只是做了正确的应对罢了。”
“可是……”阮想也不知道要可是什么。
“没有可是。”周景维这次的话,倒说的坚决。
“想想,不要把任何不属于你的过错,再强加在你自己身上,那样,你会太幸苦,太累,我会很难受的。”
语言和诚挚的眼神,是能给予力量的。
如果我需要认可的情绪价值,你能及时提供,拉我出深渊。
那也就足够了。
“嗯,我会慢慢改的,景维,我爱你,好爱好爱的。”
阮想突然说出了这三个字,让周景维一愣,心跟融化一般,然后很快给予回复。
“想想,我也爱你,很爱很爱的。”
爱你就像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