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傅君岚升上高中,比较相近的楼层也方便了他周末去找顾雪卿,每周放学见到自家哥的那一刻,傅君岚觉得阳光都更烈了些。
唔,虽然冬天有时候没有阳光。
比如……阴天。
“哥!”傅君岚招了招手。
正在和一位散发女生聊天的顾雪卿听到声音后抬头,“君岚。”
傅君岚这时的目光才落到他身边的女生身上,礼貌地笑了一下,问候道:“你好。”
那女生也笑,“你好,你是?”
顾雪卿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傅君岚,你第一次见,之前你每次都走太早了,一直没看到。”
傅君岚有些疑惑,奇怪地问:“哥,这位是你同学?”
“不是,这是我女朋友,高三年级前一百呢。”顾雪卿笑了一下,“本来上周就想告诉你的,想着她不在也没必要,正好现在带你见见。”
傅君岚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散着发的女生。女孩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还随着微风摇动,声音也柔柔的,身上穿着的校服和顾雪卿身上那套看上去像极了情侣装,竟是很登对。
虽然自己身上也穿着同样的校服,但傅君岚却是依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刺痛了一下。
那女生冲他伸出手,温柔地一笑,“你好,我叫林溪莹,小溪的溪,晶莹的莹,很高兴认识你。喏,送你一颗糖。”
傅君岚也伸出手,林溪莹的手一翻,一颗大白兔奶糖落入了手心。傅君岚垂眸,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谢谢。”
林溪莹回头,“诶雪卿,你这弟弟可爱啊,长得也挺帅的。”
顾雪卿:“君岚还很优秀,高一年级第一呢。”
“不愧是兄弟啊。”
“哥……那我今天是自己回去吗?”
顾雪卿有些抱歉地笑笑,“啊,我今天晚点回去,你跟爸妈说一声,我回来给你带零食,就不跟你一起了。”
“嗯,我知道了。”傅君岚抬眼,冲他笑,“那就祝你和溪莹姐约会顺利啦,我先打车回去了。”
“诶!身上还有钱吗?”顾雪卿叫住他问。
傅君岚点头回答:“放心吧,还有。”
林溪莹开口:“要不我们陪你走一截儿吧?反正我们也不急。”
“不用了。”傅君岚轻轻摇头,“哦,那个。我想起我作业有一科忘在同学桌上了,我回去拿!”
顾雪卿:“快去吧。”
傅君岚转身跑出了教学楼,却没走远,只是躲在了两个人看不见的角落看着他们。他其实并没有东西忘拿,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根本融不进去,想要逃离那里罢了。
俊男靓女,只是有些刺眼。
今天的阳光过于刺眼了些。
注视着两个人朝校门口远去的背影,傅君岚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他算得了什么?顾雪卿接触过那么多优秀的人,他有什么本事在世界这张纸上留下一道细小的划痕?又凭什么妄想在顾雪卿生命里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期待自己的哥哥能够看见自己吗?
贱不贱啊……傅君岚想着。
可是……
傅君岚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委屈与失落,眼泪几乎快涌上眼眶。
他明明还想着有一天可以和哥坦白自己的心意,或许他心软就接受了呢……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切仅仅是他自己的痴人说梦而已,哥他会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而他……会永远的将喜欢埋藏于心间。
亲手葬送这份喜欢。
因为,他只是一个弟弟啊……
两个人走远,傅君岚也慢慢地走出了教学楼,抬手拉扯了一下单肩背着的书包,把已经有些下滑的书包拉回了肩头,在校门口打了一辆车,沉默地回了家。
“君岚,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哥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傅君岚压下心头涌上的酸涩感,神色无异地回答:“哥和同学出去吃饭去了,应该晚一点儿才会回来。”
肖静黎不疑有他,“知道了。”
坐回房间,傅君岚才被一股名为难受的风撞了个满怀,明明是刚明白自己喜欢上顾雪卿,可这份难受却十分强烈,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是,他们相陪伴对方快四年了,已经是家人了不是吗?
可又有谁会为家人动心呢?
傅君岚内心十分清楚,顾雪卿不会,至少他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弟弟。
点开QQ的消息框,在打字框里一字一顿地打下了一句话——“我喜欢你”。
反复地删除又打上,又删除再打上。
来来回回了很多遍。
以此来宣泄他无法说出口的情感。
过了一会儿,傅君岚又将手机丢出老远,他做不进去作业,便坐在桌前发起了呆。等他回过神,低头一看,无意识的,手上那张草稿纸已经写得密密麻麻,写了大半张,却只有三个字。
顾雪卿的名字。
好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一样,傅君岚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天,最后将那纸贴近了胸口,心脏的位置。隔着写满名字的纸,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发着电报。
而这个电报,怎么发都只有那几个字——“我喜欢你”。
傅君岚没舍得扔,就随手夹在了一本名著里,没记错的话,是一本顾雪卿从未翻开过的书。
顾雪卿是七点回来的,出乎了傅君岚的意料。这么早?他还以为约会这种东西至少要八九点才回来得了呢。
顾雪卿往床上一坐,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喏,溪莹给你买的小熊抱枕,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傅君岚用手指捏了捏柔软的熊耳朵,开心地笑了,“谢谢哥!也谢谢溪莹姐!”
“哥?”
顾雪卿看他,“怎么了?”
“话说回来。”傅君岚趴到他身边,头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他,“你和溪莹姐是怎么在一起的啊?这不是都高三了嘛?”
顾雪卿耳垂微红,好像是有些害羞地回忆道:“我们也才在一起了两个星期而已,而且也不是我俩谁追的谁,我们一直关系挺好的,班上同学起哄,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在一起了,可能——不会玩很久吧?”
傅君岚垂下眼帘,睫毛下的小片阴影闪动了一下,“听上去挺好的。”
“放心,谈恋爱也不会把你忘了的,更不会荒废学业。”顾雪卿安抚地拍拍他的头。
“嗯……”
顾雪卿已经睡着了,傅君岚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昏暗的房间一下暗到了底,又被对面楼房的灯光照亮了一些,能看得清床上人下巴的线条。
傅君岚盯着他,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盖住脸的头发,指腹轻滑过嘴角,还在那一片柔软上停留和摩挲了片刻,最后俯下身,嘴唇落在了鼻尖,点了一下便离开了。
顾雪卿今天愉悦的情绪感染了他,让他也开心了起来。他想:只要过得幸福,他会祝福顾雪卿的。
可是。
傅君岚躺在他身边,注视着他刀削般的侧脸。
你为什么不愿意等等我呢?
等我有一天能够追赶上你的步伐,有资格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