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牢出来后,戚又菡刚想回到自己的厢房,路过王府大门的时候,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时天裴紧紧牵着她的手,见她停住脚步,柔声问。
戚又菡听到他简直能掐出水来的温柔语气,有些奇怪的看了一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柔情似水。
但是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
她踮起脚,眼巴巴看了眼王府门外,然后又转头,用期待的眼神看时天裴:“天裴,我们出去玩儿吧?”
时天裴目光动了动,先是点头:“可以。”
还没等戚又菡欢呼雀跃,他紧接着又道:“但是有一个要求,娘子。”
戚又菡紧张:“什么要求?”
时天裴缓缓眨了眨眼,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期待:“再叫一遍。”
戚又菡:“啊?”
“再叫一遍,叫我夫君。”
戚又菡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之前不是也叫过你夫君吗?”
时天裴很认真的看着她,眼神很期待:“不一样。”
戚又菡叹气,凑上去亲了亲他,柔声道:“夫君乖,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跟哄小孩儿似的。
但是时天裴却很受用,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点头:“好。”
看得戚又菡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也许,当时她故意躲避事实、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玩恋爱攻略游戏一样的心态叫他“夫君”时,时天裴就已经感受到了,只是他没有说、也不知道如何表达那种令人窒息的感受罢了。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纠结和懦弱,知道她的无情和决绝。也许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但是他肯定感受到了。
……但是他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请求她什么,只是时不时会露出现在这样令人心疼的表情……
戚又菡闭了闭眼,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太渣了。
实在太不是人了。
想当初她是最讨厌这种优柔寡断畏畏缩缩搞得谁都难受的人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自己居然也成了这样的人。
……幸好她现在完全想开了。
戚又菡侧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时天裴,忍不住心口发暖。
她现在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控制但心甘情愿的看上了面前这个男人……这堆不知道谁送到她手中来的数据。
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刚开始动心时那种无措又绝望的感觉了。
真实……什么是真实呢?她自己是自己的真实,时天裴也是他自己的真实,现在,时天裴也是她的真实。
真实,从来就不是某个特定的概念。
只要她爱他,他便是她的真实。
“亲爱的,”戚又菡微微将身体重量靠向时天裴,温声道,“等很多年以后你皇弟长大了、接管了朝政,我们就回到甘田村种地,好不好?”
时天裴愣了愣,然后猛的顿住自己往前走的脚步,侧头看她。
戚又菡抬头看他:“我们不再管朝堂琐事,回到甘田村,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时天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将人拥入了怀中!
他们的胸口紧紧相贴,心跳跳动的频率似乎都同步了。
过了很久,久到戚又菡以为时间都停滞了的时候,她才听到头顶传来时天裴有些沙哑的声音。
“好。”
……
几天后,寅时。
枫都某不知名客栈。
“人都解决了吗?”
一间简陋的客栈内,立着一块屏风,上绣青山绿水,鸟雀虫鱼。房间内飘荡着缥缈的香薰,和全木质的房间相得益彰,很是有古韵。
此时此刻,正有一人立于屏风前,看似恭敬的弯着腰回答屏风后之人的问话。
“解决了,凡是能查到您身上的人,都不会再出现在您视线范围内,更不会影响到您了。”
身穿黑灰色劲装的男人微微低着头,语气和动作都很恭敬,但是没有人看见,他的眼睛微微充血,眼中满是心虚。
“嗯,干得很好。”
屏风后面的人听到男人的回答,很是满意。他语带笑意,状似闲聊般说道:
“擎风啊,你跟了我也有十多年了吧?”
屏风前被称为擎风的男人应道:“十四年了,大人。”
“嗯……”屏风后面的人似是感叹,似是回忆,声音中带上了怀念,“时间可真快啊,想当初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现在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男人不知道屏风后的人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能附和:“是的大人。”
屏风后面的人继续说道:“你当初,是为什么追随我来着?你还记得吗?”
擎风顿了顿,原本心虚愧疚的目光顿时一凛,寒声道:“我要为苍将军讨回公道!”
“秦大人是心怀天下万民的好官,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帮苍将军洗刷冤屈!您作为秦大人的左膀右臂,能力不凡,又救了我,我才义无反顾跟随了您。”
“好孩子。”
屏风后面的人叹息般开口,声音被一面屏风挡着,似乎就与现世隔绝了一般显得缥缈虚幻:“你放心,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苍将军了。”
擎风一愣:“您什么意思……”
话没说完,要命的劲风已经袭来。
“唰——”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剑影朝中间的擎风袭来,擎风一个人面对十几把寒光四射的剑芒,很快便捉襟见肘,身上被剑芒划出了好几道伤口。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在京城角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客栈里,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就会多出一具永远不会将秘密说出去的尸体。
屏风后面的人已经起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
客栈内突然冒出了几十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他们一出手便是杀招,原本对擎风出手的几个侍卫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
这一切都在片刻内发生,不仅那几个被抓的侍卫是懵逼的,屏风后面原本已经打算起身离开的钱嵩也是懵逼的。
等他懵逼完一脸不可思议的转头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钱大人,既然都已经来了,就不要着急走啊。”客栈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恭敬地打开客栈门后就又退了回去,给后面的人让门。
时天裴和戚又菡二人相携进入客栈,时天裴似笑非笑看着已经被自己的人从屏风后面揪出来的钱嵩。
“本王对你们两位所说之事甚是好奇,钱大人,您跟我说说?”
钱嵩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开始冒冷汗。
他颤抖着嘴唇,干笑道:“老奴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时天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让他后面没有营养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老、老奴只是在跟养子阿风开玩笑呢……”
时天裴不置可否,勾了勾嘴角,笑容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钱嵩,到底是你没有脑子,还是你觉得本王没脑子?开玩笑?嗯?”
“……”钱嵩冷汗涔涔。
时天裴不再跟他废话,牵着戚又菡的手,冷着脸命令:“把他们都带走。”
“是——!”
时天裴和戚又菡带来的人齐齐应声,然后不容置疑的将钱嵩和钱嵩带来的人都给押走了。
最后只留下一个伤痕累累的擎风站在原地,没有人管他。
戚又菡满面复杂的看着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最后只说出一句:
“我的名字,叫苍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