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次山这回亮刀,倒是保了很长时间的太平。
至少,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人再敢上前来问他们要吃的了。
偶尔有不长眼的跟着林家,看到她们用豆子和杂粮喂马,气得破口大骂。
可很快,骂人者就会被空间的防御系统以离奇的方式收拾一顿。
林清月有些无奈,将空间防御系统的等级调低了一些。
起码,不会人家骂一句,就磕坏牙和嘴唇了。
天气越来越暖,二月的天儿,倒像是到了春末,晚上若是睡在马车里,不盖被子也不会冷了。
林清月索性把铺的厚棉被撤了,换了个折叠的小方桌出来,路上无事时,拿些吃的摆上。
陈景似乎是饱读诗书,经常给小星和三弟,讲些历史典故或前朝的故事,林清月便也跟着在边上听个趣儿。
这一路上,有些稍稍富庶的城镇。城中的大户人家,会在城门外摆个施粥棚子,救济一下灾民。
一碗粥里虽说没多少米,却好歹是给了一个活命的指望。
可更多的,还是不管不顾,对着那些灾民视而不见的。
毕竟,朝廷还没有拨赈灾银子下来,有谁愿意自己贴钱赈灾呢?
南下的不少人,走到半路,一头栽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林清月的耳边不时会传来哭声。
有那些死去的人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也有不相干的陌生人。
众人哭自己心底对死亡的惧怕,也哭视他们如刍狗的老天爷,逼得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林清月上辈子生活的时代,虽说不是多富裕,却也是吃饱穿暖。
眼见着这样的情形在她身边一再发生,她一整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好觉。
这些人数以万计,要救,她无能为力。
不救,她良心难安。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在一个施粥的棚子外头,端着碗假装是来喝粥的灾民,混在人群里。
实际则偷偷摸到棚子边上,将空间里准备的那些炖菜,熟食,馒头,拿了许多出来,放在小厮身后的大锅里。
“有肉,这里有肉啊!”
“还有馒头!白面馒头!”
“这家老爷太大方了!救命恩人啊,呜呜呜......”
饿急了的灾民很快便发现了林清月放下的食物。
打粥的两个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对视一眼,都是疑惑。
府中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炖菜和馒头,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但是看着灾民都快要扑到脸上来了,两个小厮还是给他们把这些吃的都分了。
左右是积福赈灾,他们就一个干活儿的,分什么不是分。
“二弟,快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林清月跳上马车,低声催促着林次山快走。
车内的陈景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正抢着领食物的灾民们,又看了一眼跑着过来,连气都没喘匀的林清月。
她说要去领碗粥喝,可去了没多久便回来,手中的碗还是干的,那边灾民却有了馒头和肉吃......
陈景心中微动,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放下车帘。
林家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他帮不上忙,但是至少不要添乱。
怕那边的人回过味儿来查这事,林家的众人一连走到天快黑了才敢停下。
林次山将地上的枯草杂树枝子拢了拢,引燃点起火来。
大黑跳下马车,在四周巡视了一圈。林清月也抱着锅过来准备做饭。
陈景带着小星跟着下车,他肩膀的伤还没长好,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便帮着看火,守夜,照顾小星。
他尽职尽责,又从不叫苦,全然没有贵公子的骄矜。
因此,林清月也渐渐默认了这个同路的伙伴。
几人的米粥刚刚煮好,正准备倒在小碗里,林次山便听到,草丛深处似乎有脚步声。
他立刻握起了腰间的长刀。
这时间,一般灾民都在找地方落脚过夜,靠近他们的,不是讨吃的,就是偷东西,总之不会有好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夜色里,一个男人的身影逐渐靠近。
连江临砚也忍不住找了个柴刀,提在手上站了起来。
“孙广?”
陈景突然出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林次山皱着眉,“你认识?”
那男人穿着一身劲装,三步并两步上前,跪倒在陈景面前,眼圈通红,
“主子!卑职总算找到你了!”
林次山打量着眼前这个被叫作孙广的男人,手里的刀并未放下。
陈景惊喜,“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主子恕罪,我刚在那边看着像您,就贸然过来了。您遇刺那日战况惨烈,护卫的兄弟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我是一路向南找到这里,才找到您的!”
提到兄弟,孙广落下泪来,一脸悲伤。
陈景叹气,伸手去扶他,“不必多说了,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起来吧。”
说罢,他又转向林清月,介绍道,“这是林家姐姐,是逃荒的农户,就是他们一家救了我,这是江大夫,医术高明,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他。”
孙广冲着他们抱拳,正色道,“感激各位相救,待到了临安城,我们主家必有重谢。”
林清月有些懵,听这意思,这孙广似乎是陈景的护卫,林家救陈景的那天,这些护卫被刺客打散了,如今死得就剩孙广一个,还硬生生找到了陈景。
“既然是自己人,那便坐下吧,我家弟弟不懂事,多有得罪。”
林清月心里有些佩服,毕竟他们的马车已经走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寻到陈景,可见其中艰险。
孙广也没多客气,扶着陈景便坐下了。
林次山和江临砚也将刀收了,坐在一旁。
只是林次山看这个孙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低着头,也不愿意同他多说话。
就连孙广夸他的刀不错,主动攀谈,林次山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那边,林清月将锅里的粥倒出来,分到了一个个小碗里。
因多了一个人,粥有些不够,所以大家都只有大半碗。
林清月便将马车上的杂粮饼子拿了几张出来,大家就着酱菜吃了。
陈景接过碗和饼子,笑眯眯道谢,似乎很习惯的样子。
可孙广却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一路上,就是吃这样的东西?”
这话一出,二弟三弟和江临砚都垮了脸。
就是林清月,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许是自己也觉得话说得不妥,孙广赶紧找补,
“林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只是我家主子一直锦衣玉食,我有些心疼主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