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登时白窗帘就被撤了下来,让我们泼墨写上了标语。用两根竹竿一挑,两个班级里浩浩汤汤的七八十人从学校门口往市区走去。
幸亏我身体好,从这走到市区足足走了快三个小时。哪知道我们自认为气势浩大的队伍,不一会儿便被淹没在人群中。
不说路人对我们的行为见怪不怪,单说那街上有罪游行的、批判宣传的,比比皆是。
我们这一队人在里面显得极为单薄。
走了一会儿,大家便没了兴致。也不知道姚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只觉得在政治大环境下,我们这些孩子都是有心无力。看着他们失落的样子,我也稍有那么一丁点无力感。
“看,姚老师!”有人兴奋的往前方指着。我们这才看到校长和姚老师与其他人一起被押送着,戴着高高的纸帽子弯着腰在街上被人人喊打。
她脖子上带的板子便是给定下的罪名,“残害祖国花朵罪”!
七个大字,占得地方不小,这让她和校长的木牌比那些三反分子、五反分子的要大了很多。
姚老师的脖子上被勒出了血,血把胸前的木牌子都浸湿了一块。老校长的脚上没了一只鞋,黑黢黢的脚掌踩在大街上很是狼狈。
同学们先是默默的看着,有人低声喊着老师,之后都在小声的啜泣。
带着游街的人气势太足了,他们的演讲是那么有力量,周围的群众纷纷对姚老师他们咒骂,扔石头土块烂菜叶子。
刚开始吵着要解救姚老师的同学们此时都怕的往后退,生怕姚老师认出来他们,他们也会被愤怒的群众喊打。
唯有小胖子和那个提供彩色电视机的同学走上前去,大声喊着姚老师无罪。只是,他们没喊几声,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当兵的捂住嘴抱着他们就往车里面塞。
我仔细一看,就是他们平时上下学乘坐的专车。想必这些家长和师父一样,不让我们多生事端。
游行的队伍还在走着,姚老师从我面前经过。她的眼镜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双大眼睛暗淡无神,面如死槁,毫无生气。
想着一个星期前,她还会拎着我的耳朵,还会和孟姐姐告状,还会要求我们好好学习,为祖国的四化作贡献。转眼,所有的意志都没磨没了!谁又能看到,她还是那么年轻!
之后,我转身走入人群中。
我真是天真,还想着借着这群小孩子的力量成事儿,简直是笑话!
姚老师不是非救不可,只是她是一名称职的教师,也是我的老师,我理应尽力。况且,我想做的事情,从未半途而废过。没尽全力,怎能轻言放弃呢?
晚上我主动敲了师父的房门,把整件事儿的经过和他说了一下。这时候,是要道义,还是要自保?我做的是否有错,请师父明示!
师父坐在床上,看我直直的跪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道义不可破!”
有了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做的没错,就好!开心的爬起来,开门回去时师父才弱弱的回了句:“保护好自己!放机灵点!”
我轻轻关好门。在门外对着师父深深鞠躬,谢谢你,师父!
让我没在这种疯狂的思潮中迷失自我,让我可以在这乱世中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这样的师父,岂不是比那些同学们的亲爹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