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面色不变道，“其实我也没见过，不过她们给我形容了一下，我要是看到了大概是能认出来的，要不……您把高跟鞋都拿出来，我自己看下？”
女人皱了皱眉，看上去有几分不情愿的样子，程锦微笑，再次强调，“我是为了帮助林颖。”
“……好吧，你跟我进来。”女人到底是松口了，转身带着程锦进了里屋。
里屋同样黑漆漆的，看着一点儿也不干净，女人走到一个又大又破的衣柜跟前，开了柜门，然后撅着屁股在下层翻了翻，紧接着就丢出几双鞋子来。
“……”对于把鞋子放在衣柜里的行为，程锦也是有点儿无语，不过现在也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她低头接着屋外照进来的光仔细的看着女人丢出来的几双鞋子。
片刻之后，程锦皱了皱眉，“这几双都不是。”
女人丢出来的一共有三双鞋子，要么鞋跟高度不够，要么太细，都不符合程锦想象中的样子。
程锦心中有点儿急了，难道她根本就是想错了？林颖已经把鞋子扔了，或者那双根本就不是她妈的？程锦心中一阵动摇，然而片刻之后又冷静下来，不行，不能乱，她来这里就是以她的假设全部正确为前提的，要是还没开始就自己乱了阵脚，又怎么找她想要的证据？
“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哪里可能会放鞋子？”
女人站起身来，“应该没有了吧……哎等等，我记得外面好像扔着一双。”
说完女人也没管程锦，自己嗖嗖嗖的就跑去了屋外，片刻之后她就提着一双脏兮兮的鞋子回来了，“那个……你看这个是不是？”
程锦盯着她手里一双米白色的厚底凉鞋，心中一阵激动，不过她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兴奋的情绪，又看了那鞋子几眼，随后点了下头，“应该就是这一双。”
女人松了一口气，“你要再说不是我可没处儿找去了。”
程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抬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鞋子，“谢谢您的配合。”
女人摆了摆手，脸上带了一点笑意，“没事儿，只要你别让人冤枉了我们家那丫头就行，她胆子小，一被欺负了就知道哭，老师您在学校多照顾着点儿啊。”
程锦垂眸，心中自嘲的想着，如果是别人的话，面对林颖妈妈感激的眼神，一定会愧疚的吧？这个女人还完全不知道她是亲手把自己女儿杀人的罪证送到了她的手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还带着淡淡的感激。
一时间程锦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无奈，她能清楚的分辨出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可是她自己心中却是半点都感觉不到，那种感觉……有点儿奇妙。
在此之前，程锦总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似乎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只是时时刻刻的在冷眼看着别人的人生，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直到发生了这一起杀人案，程锦才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多了一点色彩，尽管那一点色彩是鲜血染成的，可对她来说却拥有着那样致命的诱惑。
她不知道吸引着自己的，究竟是鲜血，还是真相。
女人找出一个纸袋递给程锦，“呐，装起来比较好拿。”
程锦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谢谢，既然我拿到了东西，那我就先离开了，再见。”
女人点了点头，客气的打开房门，“程老师慢走。”
程锦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时间心情又和来时不太一样了。
心中是沉甸甸的喜悦，她的脑海中闪过各种林颖的样子，她羞涩的笑，她伤心落泪……然而这样一个看起来那么普通的女孩子，心里住着的却是一个丑恶的灵魂。
她杀死周妍的时候，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害怕？还是兴奋？她剖开周妍的肚子时，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恶心？还是快意？
程锦的步子骤然停住。
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远处还有山峦，处处是大自然的风光。
然而此时，程锦的心却一片冰凉，她已然没有心情再去看任何风景。
因为，她前面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儿，此时她脸上带着微笑，正静静的望着她。
林颖。
程锦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跟她相遇了，跟杀人凶手林颖，在这条乡间小路上，狭路相逢。
“程老师。”林颖脸上带着微笑，轻轻唤了她一声。
程锦不动声色的把手中提着的纸袋背到了身后，她的脸上露出与平时无异的笑，就像在与一个普通的学生在闲话家常，“林颖？你怎么没在学校上课？身体不舒服？”
林颖歪了歪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后，“老师，你手里拿着什么？”
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的声音，传到程锦的耳朵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心在战栗，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
程锦抿唇笑了笑，“我的外套而已，怕会冷，所以带了一件外套。”
“是么？”林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程锦装作不经意的往旁边看了几眼，“你们这边田地倒是挺多的，怎么没人在地里干活呢？”
“老师，这边的地，村里的人前两天已经弄好了，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的。”林颖目光幽幽的盯着她，嘴角的微笑竟渐渐变的诡异起来，不像她平时腼腆的样子，眼神中透着的是森然的冷意。
程锦不笑了，她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几分，“林颖，你还有机会。”
“机会？”林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让你在牢里度过你人生最好的时间，然后再给你一个所谓的机会，你会愿意么？”
程锦盯着她，没有说话。
在牢里守着无尽的绝望，一点一点倒数着离开的时间……如果是她，她不愿意。
“程老师。”林颖忽然唤了她一声，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意味，“我能感觉到你和其他人的不同，你口中说着正义，可其实你对正义是没有感觉的吧？你也不会同情别人，我说的没错吧？”
“……”程锦紧抿着唇无法反驳。
林颖倏然笑了，她眯着眼睛，语气中带着诱惑，“既然如此，程老师，你就当你没来过，把东西给我……这样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