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薄扬……你不问问我当时为什么要杀她么？”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空灵，语调带着几分幽深，莫名让人心中一凛。
秦薄扬开车的手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不过随后却又归于平静。
“哦，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程锦看了他几秒钟，然后缓缓垂眸，睫毛有些不安的颤了颤，看上去像是有点儿害怕的样子，声音都有点儿不稳了，“……因为，她要杀我。”
听到这句话，秦薄扬微微一顿，随后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又移开了目光，然后他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了。
接着，秦薄扬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有些话我本想等你情绪稳定一点再跟你说的，但既然你主动提起了，我就直说了。”
“正当防卫的确是不会被处刑的，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即使林颖有罪，但如果你今天真的杀了林颖，往后你心中想起今日，也一定会懊悔愧疚的。”
程锦低着头，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老老实实挨训的小学生一样。
秦薄扬看到她这个样子，教训的话也再说不出口了，只是又抿了下唇，“程锦，答应我，以后在不会危害到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千万不要轻易动杀念，知道么？”
程锦的心颤了颤，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片刻之后语气中又带着一点委屈，“……可是我真的差一点儿就死了，我吓坏了，所以才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
秦薄扬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程锦这么小女孩儿的模样，不自觉的就扯了扯嘴角，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而后开口，“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都不舒服，身上很疼。”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好。”程锦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后她偏过头看向窗外。
如果秦薄扬此时能看到程锦的眼睛，他一定会讶异一个人的情绪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明明刚刚还不安恐惧、脆弱委屈，然而一转眼，程锦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冰冷而复杂的颜色。
其实答案倒也很简单，因为刚刚她都是装的。
她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她那一瞬间的变化更不能告诉给身为警察的秦薄扬，她唯有以一时冲动害怕的理由来掩盖自己心中的恶魔，也唯有在这种秦薄扬开着车一心二用的情况下才能瞒过他。
她的心里住着一只恶魔，但或许，她可以永远关住它。
程锦到了医院之后，医生给她做了个全身的检查，发现她的右胳膊有轻微的骨折，另外也就是身上有一些擦伤之类的了，而其他的情况就还要再等两天结果才能出来。
而程锦现在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就由秦薄扬忙前忙后为她办了住院手续，让她在医院里住了下来。
在安顿好了程锦只好，秦薄扬才去看了一下林颖，她的情况目前来看要比程锦好一点，至少身上没有骨折的现象，擦伤也不是很多，只是大概是受了惊吓，所以迟迟没有醒来。
林颖现在是周妍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为确保不发生意外，秦薄扬带人亲自留在医院守着她醒来。
秦薄扬他们都在守着林颖，另一边的程锦就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双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默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当时从学校里一路朝着警车跟了过去，可等他赶到的时候，秦薄扬已经载着程锦从另一条路离开了，看到现场地上的点点血迹，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生怕程锦出了事。
言默抓住了现场的一个警察就一脸紧张的询问情况，那人刚好也在学校见过他，所以也知道他大概是担心程锦才来的，于是就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
说是解释了一下，但其实那个警察也不太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按照想象回答了一下，“秦队赶过来打伤了林颖，救下了程老师，那血是林颖流的，程老师当时看上去无碍，不过还是被秦队带去医院了。”
听说程锦没事，言默才终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就赶往了医院看望。
此时看着程锦单薄的身影躺在医院那张洁白的病床上，言默打心眼儿里觉得心疼，尤其程锦此时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发现。
于是最终言默抬起手轻轻敲了下病床的门，这才拉回了程锦的注意力。
她偏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言默，出奇的，脸上没有露出以往那种微笑，而是好像不认识他了似的，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才出声说道，“你来了，坐。”
言默微微一顿，尽管心中有些疑惑程锦的态度，片刻之后也还是抬腿迈入了病房，然后在程锦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怎么样？”
程锦摇了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手臂有轻微的骨折，养两天就好了。”
尽管只是小伤，言默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盯着她的小臂一脸担忧的模样，“我早就说了让你不要参与这种事你非不听，这回居然还自己找到凶手家去了，真的要去的话为什么不喊上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言默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程锦扯了扯嘴角，“干嘛这么大火气？我这不是没事么？”
“你这只是运气好而已，万一秦薄扬没及时赶到呢？”
言默的意思是万一秦薄扬没及时赶到救下她呢？然而听在程锦的耳朵里意思就是，万一秦薄扬没来得及阻止你杀人呢？
于是程锦的目光倏然一冷，连带着脸上那丝笑意也瞬间消失不见。
“小锦，保护好你自己，绝对不可以出事！”程锦紧紧的盯着言默的眼睛，一字一句，“这句话，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