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聚会结束，同学们都玩得很尽兴，柏舟只觉得精疲力尽。
她果然不适合这种场合。
从ktv里出来，柏舟到停车场骑自己的粉红色小电驴，却见韩岩城走了过来，笑道：“小舟，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家？”
柏舟是有驾照的，只是很久没有开了。
她看了看韩岩城，他身上带着酒气，很显然不能开车了。
柏舟想要拒绝，她刚刚辟谣，要是和韩岩城走得近了，岂不是又要被人传绯闻？
韩岩城道：“除了我，车上还有另外四个人。”
他顿了顿，说：“是当年咱们组的组员。”
柏舟愣住。
“会不会超载了？”她问。
韩岩城：“……”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你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我是……七座车。”他好半天才说。
“好吧。”柏舟道，“我的小电驴就只能放在这里了，希望不会被人偷。”
韩岩城更无语了：“不会的，我跟饭店那边打了招呼，他们会帮你看好。”
柏舟这才放了心，跟着她上了车。
韩岩城的车是奔驰的glssuv。
柏舟刚一坐上车，就听见张雨带着哭腔道：“小舟，救救我们吧。”
柏舟吓了一跳，回头看向他们，见他们一个个都脸色苍白憔悴，眼睛下面带着乌青，仿佛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
她惊讶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雨哽咽道：“小舟，当年的那个妖魔回来了。”
柏舟一怔。
“当年的妖魔？什么妖魔？”
众人面面相觑。
“你真的不记得了？”一个男生问。
他叫卢晗。
柏舟摇头：“那天晚上我喝断片了啊，你们知道的。”
众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一直以为柏舟只是找借口不承认而已，没想到她真的忘了。
韩岩城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说吧。”
“我们当时本来是去大闽市调研官将首民俗的，但是在去大闽市的路上，我们经过了明城，这个你还记得吧。”
柏舟点头。
当时是韩岩城开车，载着他们前往大闽市，正好遇到塌方事故，他们耽误了一下，没能按时到达，开夜车又太危险了，便在路上的明城留宿一晚。
明城有很悠久的历史，虽然是个地级市，但保留了很多古建筑和民风民俗。
他们去的那晚，正好遇到明城半年一次的河神祭。
几人都是研究民俗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决定当晚去参加这个仪式。
但他们向民宿老板打听的时候，老板告诉他们，这个仪式，不许外人参加。
只有明城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才能参加。
老板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们，参加河神祭的老人能够得到河神的祝福，延年益寿。
正因为如此，明城的百岁老人才这么多。
甚至还有传闻，说有个中风的老人去参加了河神祭，去的时候拄着拐杖，回来的时候连拐杖都扔了，健步如飞。
当年他们都年少气盛，怎么甘心，于是去买了几件老年人爱穿的衣服，到了半夜，乔装打扮成老人，悄悄混进了人群之中。
张雨是个美妆博主，在网上有几百万的粉丝，把众人画得老一些，不过是小菜一碟，何况又是晚上，愣是没人看出来。
一行人跟着人群来到了河边，来参加的老人有上百人，他们静静地站在河岸旁，眼神阴森，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一支送亲的队伍正朝着河边而来。
“河神娶亲，万事大吉！”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老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拿着一根龙头拐棍，一边走一边高声喊。
他的身后有八个老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里坐着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姑娘。
张雨有些害怕，压低声音问：“他们……不会真的弄一个姑娘来嫁给河神吧。”
“就算真找了一个姑娘，肯定也只是演员，难不成还能把人真扔河里去？”
“不对，你们看，那轿子是纸做的！”
众人抬头看去，送亲队伍越来越近了，老人们抬的果然是一顶纸扎的轿子。
那轿子扎得很漂亮，和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夜晚隔得远，还以为是真轿，走得近了，才能听到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那轿子里坐着的，也是一个纸人。
众人松了口气，果然只是个仪式而已，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真的献祭女孩呢。
“河神娶亲，万事大吉！”那手持龙头拐杖的老者停在了河边，随着他的吟唱，几个老人端着猪牛羊的头上来，摆在了香案之上。
这是华夏最古老传统的祭祀仪式，名叫太牢。
还有一种祭祀叫少牢，少牢只有羊和猪，没有牛。
这是一种极为隆重的祭祀仪式。
那手持龙头拐杖的老头开始跳舞，这也是极为古老的仪式——大傩。
大傩，便是戴着面具跳舞，可以驱邪避瘟，祭祀鬼神。
傩对华夏的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世的京剧脸谱，甚至近现代的官将首出游，都有大傩的影子。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跳这么久，身体真好啊。”有个组员感叹。
大傩跳完，老头举起龙头拐杖，高声道：“河神娶亲，赐下仙酒，喝了仙酒，延年益寿！”
紧接着便有人来给众人分发酒水。
那些人戴着木头雕刻的鬼面具，一个分发一次性纸杯，另外几个抱着酒坛，一杯杯酒水发到了老人们的手里，空气中飘荡着米酒的香气。
柏舟看着手里的杯子，有些为难：“我不会喝酒啊。”
旁边的组员道：“米酒而已，度数很低的，你就当喝饮料了。”
柏舟看了看四周，所有老人都喝了酒，有人发现她没喝，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柏舟只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味道还挺好，很甜，没有普通白酒那么辣喉咙。
但是一杯下肚，柏舟便觉得肚子里热烘烘的，一股酒气直冲脑门，让她晕晕乎乎，脑子有些混乱。
她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身边的韩岩城连忙搀扶住她。
张雨惊讶道：“不会吧，这点酒都醉了？”
韩岩城很有耐心地说：“坚持一下，仪式很快就要结束了。”
柏舟只能强撑着，但头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还站在那里，可感觉自己已经飘到了天空之中，踩在了棉花上，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