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柏舟和众位女玄术师们都低估了对方的下限。
他们根本就没有来叫骂,而是带来了更加可怕的东西。
在第四天的清晨,守城的士兵刚刚换防,忽然就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人影,隔得太远,看着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蚁群。
但那不是蚂蚁,那是人,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但那并不是麟州军,那些人穿着破衣烂衫,一个个面黄肌瘦,其中还有很多妇孺老幼,他们被麟州军驱赶着,就像一群老弱牛羊,跌跌撞撞地朝着捷城的方向而来。
守城的将领脸色变了,道:“快,快去报给紫薇夫人。”
紫薇夫人和右英夫人急匆匆地上了城墙,而柏舟也依然混在士兵之中,手中拿着手机,对着远处的人群直播。
“那些人似乎是流民?”紫薇夫人沉声问,“麟州军去哪里找到这么多流民?”
李中郎将沉思了片刻,道:“夫人,捷城需要大量人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四方,一直有流民往这边来,麟州军应该是截了从北方来的流民。”
旁边有一个本地的官吏道:“夫人,我看那些人中也有附近的农人,并非全是流民。”
右英夫人惊讶地问道:“捷城附近的农人不是全都进城了吗?怎么还有?”
那官吏叹息一声,道:“我们纳入城内的农人都是在捷城所管辖的土地之内,管不到临近的曲县。”
右英夫人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麟州军去抓了流民和曲县的农人?曲县不是忠于麟州刺史的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中郎将和那官吏互望了一眼,拱手道:“或许……是因为他们听说西王母和女仙们爱民如子。”
右英夫人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紫薇夫人懂了,脸色也变得更加沉重:“《孙子兵法》有云: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右英夫人是特殊学校里出来的,自然对文言文很了解,脸上骤然色变。
她也明白了。
这段话的意思是:勇而无谋,只知死拼,就可能被敌人用计谋诱杀;临阵畏怯,贪生怕死,就可能被敌人俘虏;刚忿急躁,容易动怒,就可能受敌凌辱而妄动。生性廉洁,矜于名节,就可能被敌侮辱而失去理智;爱民如子,就可能被敌烦扰而陷于被动。这五点是将帅易犯的过失,是用兵的灾害。军队之所以覆灭、将帅之所以被杀,都是因为这五种弱点,做将帅的人,一定要万分注意,不可不察。
李中郎将和那个本地官吏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这说得太好了,不知道是哪位圣贤的名言?”
那官吏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紫薇夫人乃天上之人,想必这是夫人所著。”
紫薇夫人摆手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孙武所著。”
那官吏惊讶地问:“这孙武是何人?有此等才干,必不会泯然众人,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
“这不重要。”紫薇夫人看着那被驱赶着往捷城而来的百姓,心一直在下沉,“我们要如何应对这局面?”
柏舟神情很凝重,她们已经回到了黄金屋,右英夫人愤怒地道:“这个钟征,真是阴险狡诈、狠毒非常。他竟然驱赶着这些老百姓当先锋来攻城。他是料定了我们不会对百姓动手吧?”
南极夫人开口了:“这一招的确狠。如果我们不忍对百姓动手,他们就能混在百姓之中,攻上城墙,大破捷城。若是我们对百姓动手了,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我们是妖妇,因为神仙是绝对不会屠杀平民百姓的。”
有人怒道:“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在乎名声吗?”
紫薇夫人嗤笑了一声:“什么名声,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我调查过他们的底细,这个钟征不止一次屠城,纵兵劫掠更是家常便饭。”
董双成忧虑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驱赶百姓来攻城吗?”
众人还在商议,已经定了好几个方案,由柏舟决定最后选择哪个方案,柏舟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手心里一片冰凉。
她的决定关系着数万人的生死,这个压力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地朝她的脑袋砸了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至于直播间的网友们,有建议直接去敌营暗杀麟州军将领,将他们全都杀了,敌军自然就不战自溃了;也有的说不用在意那些百姓,既然是打仗,就应该狠下心肠,慈不带兵;还有的说赶紧弄出一个宏大的奇观来,将麟州军的士气完全挫败……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能听,有的就当它放气。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来报,紫薇夫人出去了片刻又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柏舟连忙问:“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紫薇夫人的额头上似乎爆起了青筋,咬着牙道:“他们在护城河下杀人,用百姓的身躯填平护城河。”
“什么?”
柏舟骤然站起,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想到对方没有下限,却没有想到这么没有下限。
驱赶百姓当先锋攻城的人很多,但是专门杀老百姓来填河的真的不多。
这简直就是与天下为敌。
这是反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