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向着她走过去。
隔着冰山,我的手指跟她的对上。
那一瞬间,狂风大作,冰山开始“噼里啪啦”地碎裂,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起来,仿佛随时要坍塌一样。
我死死地咬着牙关,没有动。
那条黑色巨蟒仰天长啸一声,重重地撞击着冰山。
一下又一下,鲜血淋漓,连鳞片都开始往下掉。
而她始终微笑地看着我。
我的心莫名地宁静下来。
“这一千年的事情,我都知道。”
她突然开口:“容予他没有骗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从来……”
冰上彻底炸开,我被碎冰打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用左手挡住眼睛。
浓厚的灵气顺着我们相触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挤进我的身体里,像是有无数的炸弹在我身体里炸开,我疼得快要昏厥。
“都是一体的。”
隐约中,听到她坚定的声音,我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一道红色的气浪彻底打碎了冰山,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穿透了我的身体里。
剧烈的疼麻痹了我的神经和肉体,我僵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
无数的画面一个劲地往我脑子里挤,但都有同样的男主角。
“婵婵,一千年了,该由我们亲手结束这一切了!拿起蛇镰枪!”
跟着声音的指引,我猛地看向立在一旁的那杆长枪。
长枪似乎感应到我的气息,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伸开手,长枪认主一样,飞到我手上。
在握上那杆长枪的瞬间,我猛地一滞,前尘往事瞬间清晰起来。
我,乔念婵,魔界公主。
统领魔界八十万大军,凭借一杆蛇镰枪威震六界。
由我亲手创下的九璜大阵,更是六界之中无敌的存在。
“恭迎乔将军——回!归!魔!界!魔界众将,听我号令,跪!”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压压的人影聚集在周围,一层又一层,直叠到半空,遮天蔽日。
黑色巨蟒盘旋在半空中,竖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绿光,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魔界众将,也是他召唤出来。
“魔界众将,参见将军!”
惊天动地的声音响彻云霄,齐刷刷下跪的动作更是叫人热血沸腾。
他们一如从前一样爱戴我,尊敬我,好像当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紧紧握着蛇镰枪,半晌说不出话来。
隐隐的,四肢百骸还有挥之不去的彻骨的疼。
一千年前,我跟前来讨伐魔界的神界太子萧容予战场上相见,却没想到几场大战下来,我们竟然生出了情愫。
萧容予告诉我,只要我和兄长桑晋魔界保证安分守己,不会破坏六界平衡,就能说服天帝放弃讨伐魔界的念头。
我自然答应,毕竟我们魔界众人只有短短一世,只想安身立命,并不愿意掺和到六界争斗中,能够换来永久的平安,也是好事。
和兄长商议过之后,萧容予带着我和我灵蛇去面见了天帝。
天帝伪善,表面上答应了,却要我削去魔骨作为保障。
毕竟我乔念婵,六界之中无对手。
就连神界唯一一个达到三花聚顶境界的太子萧容予,也是我手下败将。
天帝忌惮我,我自然能理解。
于是为了爱情,我错信神界,瞒着萧容予主动削去魔骨,却不想,天帝知晓之后,非但没有遵守约定,反而大举讨伐。
我的一个错误决定,给魔界招来了彻彻底底的灭族之祸。
八十万大军,死伤过半,更害得兄长桑晋魔君为了救活下来的魔界众将和子民,不得不束手就擒,被封印在暗不见天日的十八层地狱,整整一千年。
我愧对魔界众将,自然不愿意苟活,自裁谢罪。
我还记得临死之前,还看到了向我而来的萧容予。
他先是被天帝骗,又被我骗。
眼睁睁看着我死去时,萧容予那绝望的表情我至今想起来,还是心疼。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恐怕,只有萧容予能知道了。
我将蛇镰枪举到身前,视线扫过这些跪拜的魔界众人:“你们,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吗?”
回答我的是灵蛇:“回将军,是的!是萧殿下将我们安置在这里,也是他精心布置,才能骗过神界。”
我心中一顿:“那其他人呢?当时我兄长牺牲自己保下来的那些百姓呢?”
灵蛇继续回答:“都在萧殿下的庇护下妥善安置了,等将军觉醒之日,便是魔界众人归家之时。”
千年前那场大战,我并不怪萧容予,他亦是不想两败俱伤,只是没有想到天帝竟如此无耻,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
现在又听到他这么妥善安置我魔界民众,我更没有办法怪他。
但。
此仇不能不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古井无波。
我运起魔气,混着声音传遍八方。
“众将听令,本将军带你们回家!”
灵蛇在我脚下盘旋,我抬起步子踏上去,灵蛇嘶吼一声,载着我瞬间飞至半空。
我高高举起蛇镰枪,怒吼一声,枪尖凝结起一套刺眼的红光,“轰”地一声扩散出去。
天崩地裂,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
没多久,周围的一切渐渐澄明,我看到了翘首以盼的冥司众人。
还有站在最前面的萧容予,他身上的紫气明明灭灭,那个用来保护众人的气罩也已经摇摇欲坠。
殷明月指着我:“快看,是乔姑娘!”
楚云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却没有像他一样兴奋,拧紧了眉头。
我缓缓落下,灵蛇顺势盘踞在枪上,身后跟着黑压压的魔界众将。
萧容予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
魔力恢复之后,我视线比原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也能看到萧容予正在剧烈抖动的嘴唇。
他在害怕。
前世今生让我有一瞬间的惘然。
明明不久前,他还是让我害怕尊敬的阎王爷。
再想到我一世短短的十八年,简直就像是打了个盹儿,连一场梦都算不上。
萧容予颤抖着冲我伸出手,张了张口,却没有叫出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