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咚——”
短信的铃音在昏暗的房间响起。
一只枯瘦，发黑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
摸索了半晌才拿到手机。
而后又颤颤巍巍地收回被子中。
按亮屏幕。
屏幕上微弱的光照亮了主人干涸，灰青色的脸。
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灰蒙蒙的眼瞳。
眸子被光刺痛，不适地眨了眨。
好久，才看清那条短信。
【师父，明天我们去玩，一起吗？】
宋清净干涩的嘴唇张了张。
半晌才响起一道干哑的声音。
“婵婵啊……”
话刚落，他猛地咳嗽起来。
他用枕边的布团捂住嘴，手机因此从手里滑落。
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屏幕炸开了花。
一如布团上一朵朵绽开的刺目血痕。
…………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
看了眼手机，宋清净还没有回复。
我皱了皱眉：“容予，师父还没回我。”
萧容予正站在镜子前系扣子，闻言说：“估计没看到。”
也是……
我思索了几秒要不要给师父打个电话。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就算打过去，他肯定也不会去的。
上次和他谈过之后，他应该也会好好生活了。
我还是不要多打扰他，只会给他徒增伤感。
“别想了。”
萧容予说着，将一顶宽沿帽扣在我头上。
帽檐遮住了视线。
我抬手调整好，笑看向他：“知道了，不然某人的醋坛子又要打翻了。”
萧容予伸手捏捏我的脸：“夫人清楚就好。”
收拾好后，我们用了早膳。
到约定的时间，大堂里的人也到齐了。
临行前，我扫了一眼同行的众人。
我身边有萧容予打点好一切。
还有个灵蛇叽叽喳喳地吵嚷。
萧羽乔身边也有心上人相伴。
一双眼睛仿佛只容得下萧灵似的时刻关注着。
而顾临渊和殷明月一黑一白，两个大男人独独地杵着。
我突然想起来，忘记让顾临渊去请陆芜晚了！
之前本来就规划好要让陆芜晚来。
后来被别的事一打岔，反而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着，我看向顾临渊。
“之前我们还欠百目和陆芜晚一个人情，这次正好出去玩，你去把她们也叫来吧。”
顾临渊犹豫了片刻，问：“人情？何时？”
以往在顾临渊面前，一直是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今天他居然多问了一嘴。
八成是因为陆芜晚。
可是理由我说不上来，因为是我临时找的借口。
但好在，我是上司。
我随口胡诌一句：“那时你不在场。”
然后岔开话题：“好了，我先带羽儿他们去梦界，你只管把人带到就是。”
“是。”
顾临渊听闻，应声离开。
顾临渊前脚一走，萧羽乔后脚凑了上来。
我以为他是按捺不住要去梦界约会。
便出声宽慰：“你别急，我们这就出发。”
萧羽乔摇了摇头：“妈妈，我没着急。”
我笑笑：“那想说什么？”
“我在想，妈妈应该是想给顾叔叔和陆大人配对，为什么还要搭上百目族长？”
原来连萧羽乔也看出了我的心思。
倒是和他父君一般通透了。
我笑了笑，说：“百目不会来的，但我如果不搭上她，你顾叔叔也不好去请心上人。”
去妖界，总要有个正当理由。
闻言，萧羽乔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妈妈的意思是，顾叔叔喜欢陆大人？”
“对啊！”我对他挤挤眼，“你没看出来吗?”
“还真没有。”
萧羽乔似乎是想起之前的失败经历，摇头说：“顾叔叔可是油盐不进。”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
看不透顾临渊那个闷骚。
我也没和他解释，卖了个关子。
“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
……
顾临渊来妖界多次，已是轻车熟路。
连原本对他好奇的小妖精们，如今也是不多看他一眼了。
但他反而越来越不适应。
一踏入妖界的地盘，就全身不舒服。
具体表现在。
心跳加速，忐忑不安。
所幸，他一张扑克脸走天下。
别人也看不出来。
想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远处眺望。
那个方向，正是陆芜晚寝宫的方向。
就这样看了几秒，他才回过神来。
又想起她了……
顾临渊苦恼地皱起眉。
强行将思绪清空后，才飞快前往妖界大殿。
争取早完成任务早离开。
妖界大殿内。
百目刚刚遣退属下，准备回寝殿。
妖侍又返了回来：“族长，外面顾将军求见。”
“这个时候来啊……”
百目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抬手说：“让他进来吧。”
“是。”
妖侍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不一会，顾临渊便端端正正地走进来。
百目懒洋洋地靠在宝座上。
雾蓝色的长裙盖过脚踝，削葱根般纤细白嫩的手指间夹着几颗琉璃珠子把玩。
见顾临渊来了。
百目一边盘玩珠子，一边偏头“看”去。
“顾将军来我妖界，所为何事？”
顾临渊行了个礼，开门见山。
“将军让我来请族长和陆大人，共同游玩。”
“我和陆芜晚？”
“是。”
“可说了理由？”
“之前曾欠下人情。”
百目挑了挑眉：“哦？”
她欠乔念婵的人情不少。
倒想不起乔念婵欠了什么人情。
她指尖的动作顿了顿。
“视线”又在顾临渊身上转了一圈。
突然明白了什么。
百目红唇挑笑：“有劳乔将军费心，但我还有公务在身，怕是不能奉陪了。”
顾临渊立马接话：“那告辞。”
下一瞬，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百目出言，唇角的笑更妩媚了：“顾将军急什么啊？”
“乔将军不还邀请了晚晚吗？让晚晚带上我的心意去吧。”
顾临渊身形一僵。
终究是躲不过么……
心里的想法一闪而过。
面上，他很快回应：“我去请陆大人。”
“诶，不用，”百目抬手拦住了他，“怎么能麻烦顾将军呢？”
话落，百目打了个响指，叫了属下去宣陆芜晚。
大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顾临渊耐着性子等着。
百目看上去却比他还着急，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没过多久，陆芜晚来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衣裙，一头长发挽成发髻，钗着做工精致金钗，步摇。
款款走来，环佩微微作响，步摇缓缓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