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柔听到陆行远的问话，轻轻抬起眸。
她咽下口中少得可怜的食物后，说：“没有，好吃的。”
陆行远笑笑：“那多吃点，你这么瘦，该补补。”
接着，文小柔吃饭的速度就放快了些。
不过她的食量很小，只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一杯豆浆就说饱了。
看样子，精神状态也影响到了她的食欲。
通过和她的接触，陆行远心中已经大概形成了一个治疗方法。
就在他试图细化，构建具体的方案时，警察领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警察说：“文小柔，你爸爸来了。”
陆行远注意到，文小柔手一抖，本来放松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她下巴往脖子的方向内收，眼珠上移，盯着向这边走来的父亲。
一副戒备，攻击的姿态。
看来，她和爸爸的关系并不好。
在陆行远观察的时候，他们走到了桌边。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难闻的体味传来。
文父一开口，就是个大嗓门：“文小柔，你出息了，都跑到局子里来了！还自杀？你存心给老子丢人是吧！”
他蜡黄的脸上，浓重的眉毛倒竖，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他一手握成拳头，一手指着文小柔的鼻子。
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蔑视。
显然，对文小柔的自杀，他没有同理心，只有愤怒。
“我怎么样，不关你事！”
文小柔用陆行远从未从她口里听过的音量反驳。
文父眼神更狠了，他伸手抓住了文小柔的胳膊，就把她从椅子上往起来拽。
“反了你了，走，跟我回去！”
文小柔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抵抗着他的力道。
可是她的力量不敌文父。
眼看着就要被拽起来，警察大声呵斥道：“文强，你女儿昨天才经历了大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快放手！”
文强看向警察，赔了一个笑脸：“警察同志，你不知道，这小婊子不来点硬的，她就能反了天去！”
陆行远一愣。
正常人哪有这么称呼自己女儿的？
陆行远终于明白，文小柔为何对她的父亲闭口不谈了。
文强明显有家暴倾向，估计还酗酒。
和他生活在一起，她估计没少受委屈。
陆行远站起身，一把推向还抓着文小柔不放的文强肩膀。
文强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没站稳。
拉着文小柔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
他找平衡的时候，陆行远挡在文小柔身前，忍着怒气说：“小柔现在不愿意和你回去，一会我送她回去。”
文强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陆行远一番。
深紫色的嘴唇一斜，黑黄的牙齿因讥笑露出：“这么护着她？你是这小婊子在外面勾搭的野男人？”
陆行远没见过这种对自己女儿还这么口无遮拦的。
干他们这一行的，都知道不管善恶，每个人都是被成长经历塑造的。
作为心理医生，应该拨开现象看本质。
可是，人渣除外。
他握紧了拳，心里刚冒出揍他一顿的冲动，文小柔就从他身后冲出来。
她张牙舞爪地扑向文强：“你不准这么说他！”
陆行远忙伸手将她拦住：“小柔，你别激动，我来处理。”
文小柔的眼睛已经红了，只不过眼眶里没有泪水，只有愤怒。
“你放开我，他不准这么说你！”
文强怒骂：“真他妈是婊子配狗，让老子开眼了！你和你和那个娘一样，都他妈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他一拳擂向陆行远。
他这一拳来的突然，直直揍到了陆行远脸上。
文小柔尖叫一声：“文强，我跟你拼了！”
文强吼得比她还大声：“小婊子，老子怕你不成！”
他伸手就要从陆行远身后把人拽出来。
警察连忙去拉文强：“住手！”
接着，是一片混乱。
陆行远来不及为了文强的一拳愤怒，光是拦着爆发了的文小柔就费了不少力气。
等警察把文强拉走，文小柔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发颤。
因为要拦着她，陆行远几乎是将她抱在怀里。
此时他也没有放手，反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文小柔呼吸短促，她颤抖着，张口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不能……”
照她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情绪再这么激动下去，他们就得去医院吸氧了。
陆行远往后退了退，看着她通红的双眼，温柔地劝道：“小柔，你快缺氧了，跟着我说的做好吗？”
文小柔的目光花了一会功夫才聚焦到他脸上。
陆行远又问了一遍，她才点点头。
陆行远用半催眠的方法，引导她渐渐平缓了呼吸。
她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陆行远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给她：“小柔，来喝点水。”
文小柔伸手接过。
这时候，警察走了进来：“陆行远，你出来一下，有点事和你说。”
陆行远应声：“好。”
文小柔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紧张地说：“我跟你一起。”
她没敢看警察。
陆行远瞧向警察，对方摇了摇头。
陆行远只好拍了拍文小柔的肩膀，安抚道：“我出去说几句话就回来，有警察看着，文强那个混蛋进不来，不会伤害你的。”
文小柔却摇了摇头：“我不怕他……我不想他再伤害你。”
陆行远心里一暖，没想到文小柔是为了他着想。
这个瘦小的女孩，心中或许比他想的要坚强。
“放心，警察在，文强不敢再动手了。”
他又安慰了两句，文小柔才松开手，让陆行远跟着警察离开。
走出休息室后，陆行远并没有在外面看到文强。
警察合上休息室的门：“我们已经安排文强去药检了。”
陆行远有些意外：“你们怀疑他嗑药？”
警察说：“我们刚查到他有前科，刚才没看好他伤到了你，是我们的疏忽。”
“没关系，你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陆行远心情沉重地问：“警官，文小柔必须和他回去吗？”
一看文强那样子，今天要是让他把文小柔接回去，肯定不会轻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