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里清楚,依着王爷对许姑娘的在意,若自己不上手,指不定下一步王爷就会亲自上前解开尸体了。于是,他紧锁着眉头,打算上前。
然而还没等他迈步呢,就见自家素来爱洁的王爷一言不发,神情自若的跨步而上,三下两下将尸体解下而后平放到早已铺好的白布之上。
因着这一次尸体血气极重,所以在验尸之前,许楚先取了一件宽大的外袍反套到身上。这衣袍,还是那日萧清朗在马匹受惊之时所穿的,后来因着被烫的发皱了,所以他替换下来未曾收起的。
许楚问过魏广,得知往日遇到这般情况,这样的衣袍多是丢弃,王爷并不会再穿用。所以她就简单清理之后,放进了自己的工具箱,就想着哪一日验尸需要时候所用。
只是,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加上萧清朗沉沉暮霭的眸光,多多少少还是让她生出了些许的不自在。
其实萧清朗心中也是有惊诧的,不过当看到自己的衣袍套在她身上时候,心中却奇怪的没有生出任何被冒犯的念头,反倒是有淡淡的欢喜跟说不尽的柔情。
他深深吸口气,上前一步,抿唇也不言语,直接伸手帮着她将扣子系好。当手指掠过最上端的扣子时候,不免碰到她有些发红的脖颈,有些灼热却并不烫手。就好似数九寒天的冬日里,摸到一杯热茶一般让他心生喟叹。
“多谢王爷。”许楚抿了抿嘴,摒弃心中的旖旎杂念,转而冷静的看向尸体。
人命大于天,就算再有旁的羞怯,却也不该生在此时。
萧清朗退后一步,微微低头看着已经蹲下身开始验尸的人。
周遭寂静,只有寒风事儿刮过,拂过他的衣袖,也带走了刚刚手指触到的温度。有那么一瞬间,他明显感到心动莫名的涌动。他定定的望向随着日光落下而镀上一层金光的少女,恍然看明白了什么。
就好似花无病总会无休止的退让包容明珠一般,他对许楚,又怎不是极深的信任跟宽容?更甚至,他为了让她前路平坦,竟然一次次的破例。
从女子推案到解剖验尸,所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验尸手法,他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允了。
他望着那背影,想着她蒸骨煮尸时候的坚毅表情,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就算是仵作,那又如何?大周上下总有一日,会明白,案件起始落定,最重要的不是他这位掌权的王爷,而是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的仵作。
晨曦之中,萧清朗第一次看清了心中涌动的陌生情愫,初尝情动滋味,他却不若旁人一般心头酸涩甘甜,而是依旧风轻云淡不动声色。
在没有足够的准备之前,他不愿将俩人的关系弄的错综复杂,更不愿惊扰了一心想要查案寻到父亲的她。
“死者性别男,身高六尺二寸,年龄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形较瘦,按体重身高情况,有营养不良症状。长期从事极重的体力劳动,身体透支严重。”许楚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初冬天寒,暴露之下会降低尸体温度,按此时尸温推测死亡时间约为三个时辰到两个半时辰之前。头顶有重物袭击,面部有砸伤,胸腹部刀伤创口极深,深可见骨,锋利稍厚。皮肉有斜度但却未形成三角创面,推测剖尸凶器类似开山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