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浓重,寂静无声,萧清朗无声喟叹,只逶迤而行。而张有为等一干衙门公人,则战战兢兢小心照着灯笼不敢大声喘息,更唯恐哪里冒出个停尸房停着的无头女鬼来。
为了防止这位惊世骇俗的楚姑娘再讲什么鬼故事,他们几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伐,彼此默契的往一起拢了拢。
衙门跨院有两间客房,并不算宽敞,但收拾的也算干净整洁。尤其张有为为了破案,特地让人早早烧了火龙跟炭盆,这会儿从外面一进屋子,就让许楚温暖舒坦的长叹一声。
夜色阑珊,回屋后的萧清朗一改在许楚跟前的柔和,神态肃然的翻阅起由魏延亲自送来的几份公文。待到看到铜矿案跟锦银坊中消失的账目,还有刑部官员抽丝拨茧之后发现的指向京城的线索之后,他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那人到底要做什么,如此冒险聚集的大量财富,定然不会只是为了奢华的生活跟享受才做的。可要是说谋反,近些年前朝余孽也好,宫中旁支皇亲也罢,又有谁有如此手段跟脑子呢?
不得不说,自他掌管三法司跟内廷以来,这个幕后之人是他遇到的最狡猾也是心机最重手段最为狠厉的对手。
寒风簌簌,吹在窗棱之上,让人心绪难安。外头房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或明或暗的将院子里干枯的树杈映照在窗户之上,在寂寥之中带了些许古朴意味。
许楚睡不着,又觉得屋里烧的火炭太过燥热,索性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微微开了半扇窗户透气。寒风涌入的一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后看向对面那还亮着灯光的房间。
突然之间,她就想起,好像自同路查案以来,她从未见过萧清朗早于自己歇息下的时候。几乎每每都是,自己熬的半夜,他在办公,而第二日见面,他就早已衣衫整齐、玉冠束发,就如同朗朗青松般挺立的贵公子一般收拾好了一切。
许楚坐在窗下的圆凳之上,将身体爬扶在窗台上,手指无意的抠着雕花朱漆的窗棂。也不知他怎么熬的,就像是不会休息似的,可偏生每次见到状态依旧那么好。
那边烛火摇曳,将萧清朗笔直端坐的影子照在窗户上,甚至连他拿笔的姿势,许楚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次日一早醒来时候,许楚一抬头就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脖子好疼。而比脖子更难受的却是憋闷的鼻子,还有像被火熏燎过的嗓子。没等她有所动作呢,就见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龇牙咧嘴很是难捱的她,就对上了神清气爽的萧清朗......
一时间,许楚羞恼的无地自容,怎得自己总在他跟前犯蠢啊。想当初,自己也是端得高冷睿智模样。难不成,过了几十年的性子还能突变?
她懊恼的想要低头,奈何有些落枕,脖子稍稍动一下都疼的很。
显然萧清朗看出了许楚的不同,瞧着她身上草草的披着外衫,自顾自的吹着窗口冷风,不由得蹙起了英俊的眉目。
“这是......才醒?”很显然,他瞧出许楚还没梳洗过。
许楚窘迫的点点头,忍着难受开口道:“公子起的真早。”
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那嘶哑的声音把自个都吓了一跳。当然,干涸疼痛的嗓子,也确实让她鼻头一酸。果然,美色误人,要不是昨晚贪看萧清朗这厮的影子,自己又怎么会陷入迷途,竟然迷迷糊糊趴着窗户吹着冷风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