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见她眸中闪过挣扎,最终归结为深深的忧虑,不由的靠在椅背之上露出个清浅的笑意来。他看着许楚,目光流转慢条斯理道:“若你这话让皇上跟齐王兄听到,只怕二人的心都会被伤透了的。”
“若是皇上真有那个意思,只怕这天下早就没了靖安王府了。”他目光深邃,含着淡淡的深意看向漆黑唯有宫灯闪烁的书房窗外。他犹记得,当年靖安王府建府之时,他并不在意布置跟设计。只是两位皇兄却对王府的风水跟庭院极为看重,前边还是东宫太子的大皇兄亲自寻了钦天监看过的,而其中许多别致的物件,也多是齐王兄派人张罗而来的。
他们三人,如兄如父如子,感情自然不会像话本子里那些为皇位而明争暗斗甚至手刃手足的皇室那般荒唐。
他说着,就将温热的手掌附在了许楚紧攥着有些发凉的双手之上。
“皇上并非昏君,也不会做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萧清朗说完,就微微弯了唇角音调略略带上了戏谑说道,“况且你不是见过两位兄长了吗,你既有察言观色之法,又怎会看不出皇上当时见你的时候,所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许楚闻言,手脚才开始回暖起来。她松了一口气,当真是她关心则乱了。她虽然知道身在高位,要喜怒不露于色,只是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都难逃微表情露出的蛛丝马迹。
那日皇帝虽然语带调侃,可对自己说话时的表情跟眼神,都不像是藏了寒意之人。而他对萧清朗的包容,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当时她虽然感到奇怪,可是仔细想想大抵也能明白过来。
而今再看萧清朗的意思,果真是自己多想了。
若皇上真有杀心,萧清朗这般人物跟心智,又怎会感受不到?
这些日子自己与他相处,早已将他的脾性摸了个清楚。他虽然如皎月清清如谪仙般高雅不凡,可却并非圣父,若皇帝对他真有杀意,那他必会提早提防,又怎会对皇帝敬重有加?
想到这里,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不忌惮与他,只要他们还有手足情谊,那无论那幕后之人如何设局,他们都会寻到破局的办法,更能顺势寻到更多的线索。
这么一想,她就将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手上的卷宗之上。良久之后,她忽然错愕道:“不对!当年押运粮草遇伏,却侥幸逃脱的,还有一人!”
她倏然抬头,却听萧清朗慢慢悠悠与她异口同声道:“押粮官庄松青!”
就在许楚愣怔的时候,萧清朗再次抛出一个让她心头惊骇的消息,“庄松青,其实就是鸿胪寺少卿赵德勇的父亲。当年其父战场失踪后,其母改嫁成为赵家填房,而他也随之改名换姓,就连卷宗跟户籍都重新改过了。”
许楚并不诧异萧清朗会对一个算不上起眼的官员背景如数家珍,也并不怀疑他话里是否有所偏颇差错。现在让她心生震惊的却是,一直接待十七国使臣的赵少卿,竟与北疆之人有如此血仇。
若是这样说来,那他岂不是也有了足够的杀人动机?
还有,那失踪的庄松青又去了哪里?
她心中有了疑惑,再看萧清朗的神色,显然卷宗之中必然还有旁的牵扯。当即,她也不再迟疑,伸手将几名被自己掠过的屠户卷宗重新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