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没有犹豫,直接靠近许楚,与她一同查看起了棺椁内的情形。
片刻之后,许楚捏着一块骨头在灯下又仔细检查了一边,才谨慎的说道:“足底的胫骨有缺失,右脚是先天性的骨畸形,这般畸形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出现足弓的,也就是说,此人不可能长久站立跟行走,更不可能长期训练行兵打仗......”
换句话说,虽然这棺椁内有尸体,且与萧恒的身形高度相似,可是此人却不可能是领兵的萧恒。
更重要的是,一个与先帝一同长大的英国公世子,又怎么可能是生活贫困辛劳之人?
虽说他常年在兵营之中,不会如贵公子哥儿那般养尊处优,可是却也不该落下长期扛重物才可能落下的病症。
更重要的是,足疾......英国公萧恒,并无足疾......
萧清朗目光又暗沉了几分,冷声说道:“萧恒此人,与先帝口味相似,噬辣如命,却厌恶甜食......”
这一点,太后都曾提及过,虽然只是偶尔一说,却被萧清朗记在了心上。
许楚眯眼,又看了看散落在骨骸之侧干枯毫无光泽的毛发,冷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当时验看尸体的验官,并未将此人的胡须与衣物祛除查看,只探了呼吸与脉搏吧。”
外面的天朦胧阴沉,冷风细雨将满山嶙峋的树梢刮的瑟瑟不止,使得宁静的山中十分冷清寂寥。而夜幕之下,漫山遍野之中,唯有眼下的墓地处摇曳着几个火把,却将夜色映衬的格外阴森。
呼啸的风自外涌入,使得那灯光都忽明忽暗。
萧清朗俊朗面容隐在暗处,只是纵然他不曾有所动作,浑身也难掩冷厉气息。他眼眸沉沉,嘴角慢慢勾起个嘲讽又似有似无的弧度,良久之后才抬眸看向许楚,说道:“所以,无论是承宗皇帝,还是先帝,当真是将偷天换日,暗度陈仓的戏码用了个出神入化!”
“也不知圣祖爷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气到诈尸。”
许楚看了他一眼,心知他这是心中有恼怒也有难以舒缓的悲愤,所以才会说出如此与他心智不符的言论来。这看似不蕴含风霜雷霆的话,却莫名的让许楚听出了一丝心酸跟无奈。
其实若非是他这般坚韧的性子,内心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承受住如此波折。一直坚信着先淑妃清白的人,突然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跟隐秘,甚至还是被那个狂妄的幕后黑手引着牵扯出的。这样的打击跟落差,并非谁都能毫无异样的。
倘若是旁人,大抵在发现先帝的隐秘之事起,就该心生惶恐跟不安了。待到发现先淑妃与英国公萧恒的书信之时,内心的防线只怕会瞬间崩溃。从坚信到质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事关权利与荣华,又有几个人能毫无犹豫的继续追查下去?
毕竟,此事一旦被揭露,萧清朗这个先帝亲封的靖安王,将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许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目光虽无波澜却内有担忧的看了萧清朗一眼。见他姿态并无异常,也没有之前在英国公府书房发现书信之时的狼狈跟仓皇模样,她的心头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她最怕他陷入魔怔,继而失了本心......
放心下来的许楚只用了两息就将心里翻滚的思绪压了下去,她耸了耸肩,咋舌说道:“圣祖爷死了都百年多了,哪里还有尸可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