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让许楚不担忧?思及此处,她便暂时抛开了心头的酸涩跟懊恼,伸手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拉住了他有些粗糙带着剥茧的温热手掌。
本来目不斜视,心里因许仵作打量而紧张不已的萧清朗,忽然被许楚拉住手,当下脚步就踉跄一下。不过好在他性子素来稳重,在旁人面前一向都是不怒自威的模样,所以在微不可见的瞬间,他就紧绷起面容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着模样,丝毫看不出内心的局促不安。
他深切的看了一眼许楚,深吸一口气颔首道:“没事。”
接下来,无需萧清朗开口,许楚便已经询问其许仵作当年之事来。
此时,面对自己亏欠良多的小楚,还有神情肃然的萧清朗,许仵作纵然还想隐瞒,也知道自己一直不愿谈及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他叹口气,看着萧清朗说道:“王爷一路追查到现在,且特地派人寻了楚娘前来,想必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萧清朗颔首,并不言语。只是那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仵作见他一副了然模样,当即也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他开口说道:“其实当年在圣祖爷之时,孙家的地位在太医院实在称不上出类拔萃的。甚至,当时太医院的四大御医之类,都不曾有孙家的名号。”
“只是有一次还是太子妃的恭顺皇后在宫中被人算计,太子着急万分,暗中派人到太医院寻个不引人注目的太医前去看诊。而那太医,恰就是我的祖父孙文轩。”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郁,欲言又止,内心显然十分纠结。
萧清朗也不催促,只在许仵作抿唇迟疑之时,漫不经心的冷淡道:“只是孙老太爷诊脉之后,发现恭顺皇后因早年的小产而伤了根本不能生育。又或者说,恭顺皇后身体无恙,实际上却是承宗皇帝身有暗疾,继而无法让女子孕育子嗣......”
许仵作错愕一瞬,片刻后长叹道:“没想到王爷竟然连这些都查到了。”
虽说承宗皇帝登基之后,将太医院清肃一番,无论是知情的太医又或者只是无意中为恭顺皇后与他诊过脉的太医,都不曾落得善终。唯有孙家老太爷,不仅功成名就而且还成为承宗皇帝的心腹太医。
就这一点而言,可见孙家老太爷也是极有成算之人,且善于钻营。至少懂得利用帝王的软肋。
虽说常言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可是如承宗皇帝那般的情况,却是相反的,知道的越多越能被他信任。因为假如除掉孙老太爷,再寻一个嘴严能为他保守秘密的太医,风险太大了。
孙老太爷做的极好,自然能得了承宗皇帝的信任。
许仵作见萧清朗竟然将这些内情全然查清,当即也不再隐瞒,继续说道:“自老太爷之时起,孙家三代每一代就只有一个独苗,除此之外凡有女子怀孕皆会遭遇意外。而我爹跟我,也都是极小的年纪就被召入太医院与诸位太医研讨医术......世人都说,孙家人医术高超,深的帝王看重,却不知倘若我们在医术之上稍有怠慢,无法在太医院立足,那引来的或许就是杀身之祸了。”
“后来,先帝在其三十六年之时,身体遭受重创,当时为他主治的太医便是我的父亲,也是当时的太医院之首孙院正。”许仵作此时的神情也十分复杂,好似带着解脱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内情接连和盘托出。“其实我父亲深知,依着先帝的情况,根本无法再行男女之事。可是他却不能说,为了隐瞒此事,还将太医院关于先帝的一应脉案隐下,并换以寻常的诊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