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县衙门闲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有事情干了。
因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狐生,扬言要偷走一青先生的闭关新作,作为自己未来新娘的嫁妆。
说起这一青先生的新作,那可是安定郡王点名要的东西!
而狐生又以专偷安定郡王的东西而闻名!
所以这幅画被盯上并不足为奇!
“安定郡王向来德高望重,深受封地百姓爱戴,怎么就被这贼人给盯上了?”
师爷李飞燕很是困惑。
李虎蹲下身子,将自己脚底的泥巴擦在台阶上,不屑地说:“王爷再正,也难防狐生这恶贼。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恶人盯上好人,再正常不过了!”
小山羊也蹲下身子,学着他的样子擦去脚底的泥巴,很是赞同道:“李头说得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几人闲聊之际,颜七走进了衙门。
李虎见状,兴奋地跑过去说道:“七姑娘,我们要去抓盗贼,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是仵作,不是衙役。”
颜七淡淡地瞥了一眼他身旁的李飞燕。
李虎心领神会,立刻让开位置,颜七朝着案宗室走去。
李飞燕看着颜七的背影,心中又泛起一丝醋意。
她娇嗔地扯住李虎的耳朵,抱怨道:“我是不是你的妹妹?你不护着我,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干什么?”
李虎一脸痛苦地喊道:“疼疼疼……,妹妹,你快放手!我可不是随便跟着她,我是想多学点东西。”
“这世道真是没救了,我们忙里忙外,还不如一个毁人的!”李飞燕抱怨道。
“物以稀为贵!咱县里能做仵作的,也就七先生一个人。”
小山羊算是说了句公道话。
王二胡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快走吧,我们还得继续去找这盗贼呢!”
于是几人叫上其他衙役,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李墨白此时正在和安定郡王派来的特使交谈。
“赵特使,请放心,别看东平县只是个小地方,但李某衙门的人可都是精兵强将!去年皇上行宫的布防图失窃案,就是我们破的!”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样貌微胖的中年人,名叫赵洛,乃是安定郡王派来的特使。
他留着一撇小胡子,穿着打扮既不华丽,但也不失威严,说起话来神态温和。
“李二公子的威名,赵某早有耳闻!此次一青先生笔下的画作,乃是王爷要赠予王妃的珍贵之物。若有个闪失,我们这些办事的,可就不好向王爷交代了!”
李墨白点头赞同,接着问道:“赵特使现下,可是居住在白府之中?”
“正是,一青先生的画虽已画完,但尚需装裱。赵某需待他装裱完毕,方可带回去复命。”
李墨白又问了几句,赵洛一一回答,方才起身离去。
此时,颜七款款走了进来,李墨白一见到她,立刻满面笑容:“我今天路经罗记糕点铺,顺道带了些绿豆糕,你快来尝尝。”
颜七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手:“不必!”
李墨白一愣,接着笑道:“天气这么热,那你是否感到口渴?要不要来点晚甘喉?这可是我娘前些日子特意捎来的!”
颜七看着他,面露疑惑之色:“我也不渴!”
“那……”
李墨白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颜七打断了:“我们来谈一谈正事吧!”
“什么正事?”李墨白疑惑地问道。
颜七道:“狐生盗画!”
“我已经派人去捉拿他了!”
颜七挑了挑眉:“你这样做,就不怕打草惊蛇,让他跑了?”
李墨白神秘地笑了笑:“你有所不知!狐生虽然经常偷王爷的东西,但王府的侍卫却连他的样貌身影都没见过!王府手下高手如云,狐生此人,想来确实极难对付!”
“像这样的人,靠县衙的衙役,肯定也是抓不住的,所以我们只需出面吓一吓他!他若知难而退,我们就算目的达成。就算他不走,我们只要加强巡查,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所以我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
“那他要盗画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颜七问道。
“是他自己说的!”
李墨白解释道:“这狐生每次偷王爷的东西,都会事先出现打一声招呼。仿佛不这样做,就不足以体现他的厉害!这次他是在赵特使半夜睡觉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床边,然后留下了这样一张字条。”
颜七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闻君有断崖青松,妙手绘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少时吾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颜七看了便道:“这大盗可还真是够狂妄的!”
不过大抵狂妄的人,也都有些狂妄的本事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李墨白忽然问道。
颜七看着他那隐隐含笑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猜测自己的心思。
不过颜七并不觉得这次李墨白也能猜对。
“那你猜猜我能有什么事?”
颜七坐下来,李墨白也随即在她旁边坐下。
“我要是猜对了,下午一起去天下楼吃饭,我请客!”
“可以!”颜七淡淡地回应。
李墨白笑了笑,他站起来走了两圈,然后看着颜七道:“你向来只对死人感兴趣,这次忽然对活人这么积极,这很难说通!所以现在这件事,肯定也和尸体有关!”
“继续…”
颜七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墨白一只手放在背后,继续说道:“狐生你只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和他没关系!既然和狐生没关系,那便和这起即将发生的盗窃案,也没多大关系!所以,唯一有关系的,就只剩一青先生和他的画作了!我猜的对吗?”
颜七平静的听完李墨白的推理分析,不露声色,只是站起来淡淡说道:“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
“吃饭?你答应了?那太好了!不过一青先生和他的画能有什么问题?”
李墨白絮絮叨叨宛如精神分裂,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一会儿是因为颜七和他吃饭的喜悦,一会儿又是因为这个困扰他的问题。
李虎、王二胡和小山羊三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墨白疯疯癫癫的样子。
“师父这是怎么了?”李虎疑惑道。
王二胡道:“羊癫疯犯了?”
“你别胡说,羊癫疯那不得翻白眼吐白沫?”小山羊戳了一下王二胡。
王二胡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子,戳谁呢?没大没小。”
小山羊捂着脑袋去找颜七,颜七听闻笑了一下:“估计是犯羊癫疯了?”
“真是犯病了?”小山羊没想到颜七也会这样说。
颜七微微一笑。
李墨白了解她,颜七也了解他。
这个人最喜欢解谜团,所以一有困扰的时候就会打转。
再加上自己刚刚答应了和他一起吃饭,喜悦和困扰并行,两种情绪拉扯,看上去自然会比较奇怪。
看了眼日头,颜七从椅子上站起来。
“李墨白,走了。”
她朝屋子里喊了一声。
李墨白立马顿住,然后朝着颜七这边跑过来,接着两人并行离开。
一瞬间,衙门里所有人都静止了。
李飞燕抱着衙门案宗卷走出来的时候,颜七正好和她擦肩而过,二人对视了一眼。
李飞燕看着颜李二人并肩,气得直跺脚。
过了一会儿,王二胡才缓缓开口:“小山羊,你有没有觉得李大人刚才的样子,有点像巷尾刘家的阿黄?”
“二胡哥,你怎么骂人呢?”
小山羊小声道,但他也觉得像。
总之,颜七和李墨白一起吃饭这件事,着实令衙门众人震惊了很久,并且成了接下来一个月的饭后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