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小山羊就带着几个药铺掌柜和一个年轻姑娘步入了公堂。
此时李飞燕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了堂下跪着的年轻姑娘身上,那姑娘生的明艳如画,确实姿色过人,令人眼前一亮。她便温和地询问:“姑娘,你就是小楚吗?”
那姑娘恭敬地回答:“回大人的话,民女楚仙仙。”
李飞燕将那个香包递给她,询问道:“你可认得这个香包?”
小楚姑娘接过香包,仔细打量后,将其归还给李飞燕:“回大人,民女并不认识此物。这般精致的香包,绝非我们这些贫苦之人所能拥有。我们通常使用驱蚊桶来驱赶蚊虫。”
李飞燕心中已然明了,但她仍需确认:“那你是否曾见过这个香包?”
小楚姑娘坚定地回答:“回大人,民女也从未见过这个香包!”
随后,李飞燕又将目光转向几位药铺掌柜,沉声询问:“近几日,你们记不记得有谁曾购买过砒霜?”
几位掌柜思索片刻,突然,其中一位恍然大悟:“回禀大人,几天前,确实有一位年轻人来我店里购买过砒霜。”
他回忆道:“砒霜乃特殊药物,非必要情况下不会出售,每次出售也都有严格计量。因此,我对这位年轻人的印象特别深刻。当时,我还特意提醒他要谨慎使用,因为少量砒霜可用于治疗肺结核和红斑狼疮。”
李飞燕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那他是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掌柜答道:“他当时头戴一个雨笠,遮住了面部,所以我没能看清他的容貌。”
李飞燕追问道:“他有没有什么其他显著特征?你详细说说。”
“他手握长剑,身高约莫七尺三寸,与我相差无几。形貌消瘦,穿着褐色的上衣,下身穿着麻布裤子。他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想要购买砒霜。我交付药物后,正欲找零与他,他却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一众百姓听得惊讶不已,有熟识小飞的人便道:“这说的不就是小飞吗?小飞怎会前来买砒霜?”
李飞燕听其描述小飞衣着,与她所见的完全吻合。这般破旧的衣裳,定是独一无二,尤其是那些磨破的洞,绝无雷同之处。其他所描述的特征也与小飞相符。
小山羊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砒霜就是小飞自己买的。难道他欲服毒自尽,随后又自伤一剑?但这毫无道理啊,他为何要自尽?”
李飞燕目光呆滞地凝视前方,突然道:“我明白了,我想这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王二胡在侧疑问道:“飞燕大人,您可是已将这案子的来龙去脉琢磨透彻了?”
李飞燕笃定回答:“正是。”
她稳坐于高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威严肃穆。众人目光齐聚于她,只听她缓缓开口:“小飞乃是自杀!”
此言如晴天霹雳,震惊众人。
“小飞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会自杀呢?毫无头绪啊!”
“大人,此案疑点重重,难以置信。”
众人听闻李飞燕的推断后,无不感到困惑与不解。
李飞燕耐心解释道:“的确,小飞的自杀之举出乎大家意料,也不为大家所接受。然而,小飞正是利用了大家的这种心理。他选择自戕,其实是为了陷害钱少爷!”
听完此言,众人如坠五里雾中,就连钱少爷也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连连点头:“大人英明!我确实是遭了陷害。”
这时,有人大胆发问:“大人,您能否为我们细细道来?”
“若真要陷害钱少爷,为何要布下自杀的假象?”
李飞燕缓缓起身,边踱步边解释:“小飞精心布置了自杀现场,让大家误以为是自杀。但他故意留下了破绽,那便是服毒的迹象。他的目的在于引导我们推理出:小飞并非真自杀,而是被凶手毒杀后,凶手再布置成自杀现场,企图逃避罪责。”
小山羊恍然大悟:“飞燕大人的意思是,双重否定即是肯定?”
“小飞是担心直接陷害钱少爷过于明显,会被大人识破。他清楚我们东平县衙破案如神,连百姓都称赞不已,小飞自然也是清楚的。”
“故他以凶手的视角设局,欲诱使大人识破自杀的假象,从而判定为谋杀。再凭借过往之事,将钱少爷定为真凶!”
李飞燕道:“正是此意。且他为证实凶手与钱少爷有关,特意留下一枚钱家药铺的香包作为证据。想必此物也是他窃得,其上还残留着女子的胭脂香气,而小飞素来又有偷鸡摸狗之习。”
“再者,小飞此举,意在保护小楚姑娘。他竟以牺牲自己的方式陷害钱明,使其受到应有的惩罚,从而永绝贼心,确保小楚姑娘不再受其侵害。”
听罢李飞燕的推理,众人皆陷入沉思,最后皆对她的推理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山羊叹息道:“飞燕大人果然非凡,这小飞自作聪明地以为,大人也会自作聪明,岂料终究还是他自作聪明,以致白白牺牲了性命。”
这时王二胡轻声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小飞已经死了,也没法对证了。”
在明了整个案件后,小楚姑娘泪如雨下。
她万没想到,小飞竟如此痴情,为护她周全,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真傻啊!”她在心底默默呼唤。
“你担忧钱少爷再来纠缠,忧心自己无法永远守护我,于是想出这样的计策。但你若不在,日后我若再遭欺凌,该如何是好?”
小楚姑娘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旁人皆来安慰。
李飞燕坚定地说:“尽管小飞已去,但本官会承其遗志,誓要护小楚姑娘周全,不受任何伤害!”
她目光如炬,直视钱家少爷。
钱少爷慌忙回应:“大人所言极是,小人定当竭力确保小楚姑娘安然无恙!承小飞兄弟之遗愿,誓死守护。若小楚姑娘有任何损伤,大人可唯我是问。”
此案终结后,李飞燕宣布退堂,并亲自安排了小飞的葬礼。
这件案子也就落下了帷幕。
李飞燕又把整个案件的经过,整理成文书记载下来,库房中的档案里,又多了一件命案。
……
夜幕降临,李飞燕倍感孤寂,难以入眠。她独坐于县衙后院井栏旁,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微风拂过,小山羊走来,为李飞燕披上一件外衣,关怀备至。
二人并肩而坐,仰望星空。
今夜是七月二十三日,金星闪烁,月儿圆润。
“飞燕大人,您似乎心事重重?”小山羊轻声询问。
李飞燕轻叹:“私下里,你无需再称我为大人。我现在心中有些迷茫,仿佛有些东西难以释怀。”
小山羊点头:“我也有同感。我们处理过众多案件,见证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心中难免会有些许沉重。”
李飞燕感慨:“是啊,美好的事物总是如此脆弱,甚至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守护。”
小山羊凝视着那钩如眉的月牙,在夜空中如尘埃般细微,轻声道:“美好如同水中花、镜中月,短暂而易逝,就如同绽放的花儿。我们只能不断回味那刹那的美好。”
“是啊,烟花虽短暂,但绽放过便无悔。许多悲惨的人,连那样的刹那都不曾拥有,不知他们内心是何等的苦涩?”
小山羊感慨:“若从未曾拥有,或许还能接受。但若拥有了却又转瞬即逝,那种落差带来的痛楚,更难以排解。就像小飞,他心中对小楚姑娘有着深厚的情感,甚至愿意为她的幸福甘愿赴死!”
听着小山羊的述说,李飞燕轻轻摘下院中树上的一朵茉莉花,注视着那精致的花瓣,陷入沉思。
青春有限,花期易逝,人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小山羊扫了眼李飞燕,忽有所觉,轻声道:“飞燕姑娘,之前我去钱府捉拿钱明时,他家正沉浸在丧事之痛中。”
“哦?钱明不是在家养伤吗?他家又是为谁举丧?”李飞燕秀眉微蹙,好奇地询问。
“听闻,是为他的第十二个小妾。”
“第十二个小妾?”
“是的,飞燕姑娘。我还听说,钱明每年都会迎娶一个小妾进门!但这些小妾,一旦进了钱家,就会患上一种离奇的病症,每个都活不过一年。民间都传言钱明是克妻克妾的命。这也是小楚姑娘的父母,不愿将她许配给钱家的原因。”
闻此言,李飞燕心神一震,半晌无言。
“飞燕姑娘,你怎么了?”见她陷入沉思,小山羊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刚刚灵光一现,又想到了些关键事情,让我陷入深思。小山羊,你可还记得我们上次调查时,人们对钱家药铺的避讳与畏惧?”
小山羊答道:“自然记得。那百会药铺背后有神秘大人物撑腰,众人自然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招惹。”
“百会药铺、神秘大人物、克妻克妾、每年纳一妾……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难道你不觉得十分可疑吗?”李飞燕突然问道。
“飞燕姑娘,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小山羊困惑地询问。
“我认为,百会药铺与这钱家少爷,值得我们暗中深入调查。”李飞燕语气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