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正疑惑着呢,我身边的‘小落’,突然就向那个漂亮女人扑了过去,一边扑,一边大声叫道,“妈妈,抱抱,抱抱……”
然后,从那个漂亮女人的腿上,穿过去了……
‘小落’没有死心,他张着一双小手,从漂亮女人的腿上钻过来又钻过去,“妈妈,妈妈,抱抱童童,抱抱童童。童童害怕,你为什么不抱童童,童童冷,童童冷……”
漂亮女人打了个寒颤,往门外四处看了看,“楼道门不是关了吗,怎么有风呢……那什么,”漂亮女人把目光再次看向我,笑了笑,“你有什么事吗?外面冷,我怕把童童给冻到。”
“我……”我结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心思一动,道,“那什么,我手机没有费了,可今天晚上还没有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平安……我住院,我家人不知道,我怕他们担心,所以,我想借你手机用用……”
“是这样啊,等下,我去给你拿。”漂亮女人特爽快的答应了,她亲了怀里的小落一口,轻声道,“童童乖,到床上去等妈妈。妈妈把手机拿给姐姐用,姐姐用完,妈妈就回来抱童童。”
‘小落’几次没抱住漂亮女人,坐在门口的地上嚎啕大哭,“妈妈不要童童了,妈妈要那个和童童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了……”
哭声凄凉,闻声伤心,见者落泪。
穿着睡衣的小落,特别乖巧的对我摆了摆手,笑着说,“姐姐再见……姐姐,明天童童可以去找你玩儿吗?”
我点点头,看着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的‘小落’,对笑着的小落说,“童童喜欢,可以随时来找姐姐玩儿。姐姐,可是有许多话,想和童童说呢……”
例如,眼前这种状况,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漂亮女人特别满意小落的懂事,转身把小落抱回病房里去了。一会儿的时间,拿了只手机出来。
我接到手里,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姐,童童是因为什么住院的?我看他白天玩儿的挺好,不像有病啊。”
“车祸。”漂亮女人眉心揪起了一个大疙瘩,声音哽咽了,“都怪我……他那天早上让我去送他上幼儿园,我着急公司一个合同,就让保姆去了……我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保住命后,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一个多月……还好,”漂亮女人用手擦了擦眼角,笑了,“十天前,醒了。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好。今天医生给做了检查,说再观察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回家了……”
‘小落’坐在地上,抬眼看着漂亮女人,再次扬起双手,“妈妈,妈妈,抱抱……”
漂亮女人回头对病房里轻声道,“童童乖,妈妈一会儿抱你。”
小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妈妈,我没说话啊,我正在看漫画呢。”
漂亮女人对着我笑了,“看我这耳朵,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时不时的总能听到童童让我抱抱。可一问童童,他还没说话……”
‘小落’坐在地上,依旧扬着一双小手,虽然在哭,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妈妈,童童在这里,童童在这里,你看童童一眼,就看一眼。童童听话,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别不要童童……”
我看着‘小落’,不,是童童,心中泛起酸涩。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转,真想替他哭出来。
漂亮女人笑了,轻推了下我的胳膊,说,“外头凉,你快给家里报平安吧。然后好回屋儿去,可别伤没养好呢,又冻感冒了。”
我点点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愣了下。我,我往哪儿拨啊?
想着,我按下了七个烂熟于心,一直视为禁忌的号码。
一阵空鸣后,一个机械又冰凉的女人说道,“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对着话筒说,“妈,我挺好的。刚下晚自习,正要回寝室呢,您别担心……”
眼泪滑下来的时候,电话里没有声音了。我说,“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了回去。
漂亮女人回屋拿了张纸巾递给我,“怎么哭上了。”
“想我妈做的好吃的了。”我擦了擦眼泪,笑了,“我小时候儿一有病,我妈就会杀鸡,鸡腿我一个,我弟一个……谢谢姐,让你见笑了……”
“正常正常。有病的人都想家,嘴也刁,”漂亮女人也笑了,“童童以前特别喜欢吃我做的红烧排骨了,这回病好不知道为啥不喜欢了,没事儿,他喜欢什么,我再去学……你快回屋吧,冻感冒了,你妈要担心的。”
我点点头,在漂亮女人满是关心的注视下回了自己的病房。轻掩上门,听到一声关门声后,我又走了出去。
童童,还在那间病房的门口坐着。他双眼无神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满脸的伤心委屈。
我蹲在他身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我要怎么告诉一个才四五岁大的孩子,他已经死了。不仅死了,他的肉体,还被那个叫小落,不知道是鬼还是怪的东西给占据了。
童童看着门抽噎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我,问道,“姐姐,你能看到我?”
我点头。
“为什么妈妈看不到我?”童童的嘴又瘪了起来,“赵阿姨也看不到我,她们都看不到我。只看得到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
“来,”我小声道,“你跟姐姐来。”
我站起身,把童童带回了自己的病房。
张玉欣睡的正死,我拍了拍病床,问道,“童童能上来吗?”
童童是鬼,我能看到他,却摸不到他。
童童点点头,手脚并用爬上病床,乖乖的坐下了。嘴噘着,一个劲儿的抽噎。他看着我,重重复复的问一句话,“为什么妈妈看不到我,你能看到我,为什么妈妈看不到我?”
我没回答,翻了翻柜子,把笔记本儿抱出来,对童童道,“童童乖,姐姐给你找动画片儿看,好不好……你要是再哭,姐姐可不理你了。”
小孩子,一哄二吓唬。我一说不理他,他马上用小手把嘴捂上了,“我要看喜洋洋……”
我伸手去掐他的脸蛋,手却从他的头上穿了过去。还好,童童正全神贯注的看电脑开机屏幕,并没有注意到这丝异常。
其实,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什么。他还太小,根本不懂得这有什么不对。
电脑开了机后,我把浏览器打开。鼠标往上一点,刚想打字,就看到窗口下拉出上次搜索记录。
浮上头一个,是冯佳落。
冯佳落?小落?
我把鼠标下移,点了进去。
马上,电脑上显示出大篇幅的关于冯佳落的个人信息。
首先是百科。
冯佳落,复旦大学材女。会唱歌,会跳舞,会写诗,会做曲填词。擅长的乐器是钢琴和琵琶。长的也很漂亮,小家碧玉型的。
三年前,在一个唱歌类的选秀节目里脱颖而出,获得了她所报名地区的决赛季军。
这个时候,冯佳落虽然还没有正式踏上演艺之路,可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儿了。
在全国大赛的初赛时,冯佳落凭借一首自己做曲填词的新歌,力压群雄,成为被评委们最为看好的选手。
可就在这再前进一步就登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儿……
冯佳落自杀了,跳楼自杀了。
冯佳落家人给出的说法儿是,冯佳落高考那年身体不好,复习时压力很大,为此,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后来虽然顺利考上了复旦,可病根却落下了。
比赛压力太大,冯佳落抑郁症复发,一时想不开,才会选择了绝路走。
看着电脑上那个巧笑嫣然,眼睛里露出一丝调皮的冯佳落,我眯起了双眼。
现在的情况是,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