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光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烟华宫。
郁小烟正在梳洗,听到这个消息,面露不安:“他为什么会来?叶欢,怎么办?他肯定是来找我算账了。”
转眼间,她被掳来祁宫半月了,祁和光除了昨晚召自己侍寝,一直当她不存在。
今日突然过来,肯定是兴师问罪了。
叶欢也有这个预感,心里慌张,面上还算冷静:“娘娘不要怕,皇上为了您,兴师动众、大费周折,心里肯定是极喜欢您的,只要您小意温存,认个错,他肯定不会计较的。”
想象很美满,现实很骨干。
太监细长的声调传来:“皇上驾到——”
在场的宫婢都跪了下来。
郁小烟压下紧张,眉目温顺地上前迎接:“臣妾参见皇上——”
祁和光不看她,直奔宫殿后的仆役房:“叶迎呢!”
他在过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
郁小烟见他问及叶迎,面色一僵,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她是个美人,自有美人的虚荣,一国之君第一次来她的宫殿,却是问一个宫婢,太扫她的面子了。
叶欢则是满心恐惧,昨晚她狠狠得罪了叶迎,若是她入了皇上的眼,她就完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壮着胆子上前拦人了:“皇上,娘娘一心盼着您呢。快坐下,喝点茶吧?”
祁和光看着挡在身前的人,一个不爽,抬脚就把她踹一边去了。
“啊!”
惊叫的是郁小烟。
她捂着嘴,有些接受不了他突然的暴怒和粗鲁。
祁和光扫她一眼,目光凛冽,吓得她往后退两步,不敢吭声了。
他冷着脸,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还没进仆役房,就听到了里面的咳嗽声。
“咳咳咳——”
叶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长发凌乱,一副病弱美人的可怜情态。
她昨晚吹了风,感冒发烧,嗓子涩痛,早上勉强下床,向郁小烟告了假。
因了是宫婢,身份低微,也请不来太医,只能靠自己的身体硬扛。
这会儿头脑昏沉沉,差不多要废了。
“叶迎——”
一道清朗的男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叶迎迷迷糊糊睁开眼,有点看不清来人:“嗯~好难受~咳咳咳,救救我~”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嘴唇有些苍白干裂,声音很微弱,像只濒死的猫儿。
祁和光其实很讨厌猫,在冷宫讨生活时,那野猫很凶,常来抢他的食物。他一度想掐死它,可它很聪明,总能巧妙躲过他设下的陷阱。他们一起在冷宫活了十三年,后来,他终于走出了冷宫,想带它出来,可它老死了。曾矫健的身体软绵绵躺在墙角,在他经过时,喵呜两声,朝他伸出了赃污的爪子。
他没有碰它。
它很脏。
也很弱小。
他厌恶。
像厌恶那时的自己。
可他或许该救救它。
因为它不怕他。
“救救我~”
她微弱的声音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揪住了他的心脏。
祁和光蹙眉,望着床上女人苍白的脸,思量了一会,看向身边的太监总管:“去喊御医!”
“是!”
陈来兴快速应声,打发了小太监去喊人。
然后,小心翼翼琢磨了祁和光的心思,让人收拾了座位出来。
“皇上,您先歇歇,御医马上就到了。”
他让人端茶、上酒。
祁和光坐下来,没喝茶,也没喝酒,手指放在桌上,有规律地敲击着。他很无聊,瞄一眼不远处缩成鹌鹑的主仆俩,怒火重燃:“人病了,就这么躺着?”
郁小烟诚惶诚恐:“臣妾、臣妾有让人去拿药,可能还没回来。”
“那人是谁?”
这是要责问到底了。
没人敢担责。
叶欢颤着手,把一宫女推出去:“皇上,是她,我跟她说了,可她手头活儿多,还没来得及去。”
她又要甩锅了。
那宫女叫叶香,不敢背锅,扑通一下跪地上,哭着喊冤:“皇上,奴婢不知道,真不知道,叶姐姐对奴婢很好,如果知道她病得这么严重,就是逾矩求到太医院,奴婢也是要去的。皇上明察啊!”
她是站在叶迎这一边的,只不过昨晚叶迎爬床失败,失掉一部分威信,加上她也怕触她霉头,就没敢来探望。
不然,知道她病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反观叶欢,跟叶迎同住一处,肯定是知道她生病的。
烟妃向来心善,知道叶迎生病,就派了叶欢去喊太医,而叶欢显然是公报私仇了。
叶欢确实公报私仇了,巴不得叶迎病重死掉。
谁想到,她真的入了皇上的眼?
怪不得她昨晚说,能从皇上手里活下来,靠的不全是运气。
怎么办?
她慌了神,忙跪下来,大叫:“皇上,这贱婢说谎!我明明跟她说了!是她没放心上!”
叶香一边磕头,一边辩解:“皇上,奴婢没有,叶姐姐会生病,都是她害的。她向来跟叶姐姐不对付——”
叶欢最怕这个事翻出来,因此,厉声打断了:“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烟华宫所有的宫婢都可以作证。就是今早,你还在编排叶姐姐爬床失败的事,话里话外都是讥笑——”
“我没有!你个贱婢害我!”
“是你先害我!”
“闭嘴!”
“你就是这么说叶姐姐的!你一直妒忌她!”
“我没有!”
她们狗咬狗似的聒噪。
祁和光喜静,听得心烦,一挥手:“都拖出去!杖责六十!”
这六十棍还是给了活命机会的。
可两人都吓瘫了。
叶欢更是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到郁小烟身边,泪如雨下:“娘娘,救命啊——”
郁小烟正想开口,太监们已经跑进来,拖死狗一样把人拖了出去。
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杖责声。
因了堵住嘴,并没尖叫声,可那连续不断的击打声也够吓人的。
郁小烟就吓得花容失色了:“皇、皇上手下留——”
话过一半,渐渐没了声。
祁和光正瞅着她,目光冰冷:“听说你昨晚把人罚跪了半宿?说说吧。怎么回事?”
郁小烟没敢隐瞒,实话实说了。
祁和光听了事情经过,目光更冷了:“你身为一宫之主,这么点小事,分不清孰是孰非,还处理成这个死样子,干脆进冷宫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