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还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唐宁清冷得让人心颤的声音已从前面传来。
“张队，你怕不是想左了吧？”
“想左了？什么想左了？”
张强搓了搓冒鸡皮疙瘩的胳膊，哪怕那具女尸已经不在这栋楼里，但室内的温度依然低的可怕。
走在前面那两位不是普通人，完全不惧这严寒。
可他不是啊。
他一个凡夫俗子，再在这种低温的地方待久一点，身体定然是承受不住的。
“玄门弟子，并不一定要站在人这一边的。世人都想着替人主持公道，那谁替鬼主持公道？”
玄门，从以前发展到现在，就没哪条明文规定，门下中人一定要站在人族这边。
“而且你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唐宁蓦的回过头，朝张强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是意味深长，他完全摸不透，看不明白。
“哪句话说的不对？”
张强思前想后，把方才说过的那句话在脑子里面过了无数遍，硬是没发现半点不对。
想不出，那就直接开口询问。
他以为唐宁会跟之前一样，问什么都会给自己答案。
哪怕不是明确的，但也有所提示。
可这一次他得到的，却是长长的沉默。
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不愿告诉自己答案。
哪句话不对？
唐宁听后，仰起头与魏允对视。
唇边笑容清浅，眼神幽邃，仿佛能把人溺在其中。
自己现在，好像不算人了吧。
魏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那头仅用一根发带挽着的青丝揉乱。
“于我而言，宁宁始终是宁宁。”
不管她是人还是僵尸，亦或是三者之外的存在。
对魏允而言，她自始自终都是自己心尖尖上的姑娘。
他这句话说得突兀，张强听得云里雾里，压根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隐约的，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等，等一下！”
急促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张强回头看去，只见先前倚靠在床边的谢先生，此时正朝他们这走过来。
面上神色慌张，脚下步履凌乱，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似的。
“你们要去哪？我跟你们一起走！”
这屋，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万一这些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她”就回来了呢？
到时谁来救自己？
“谢先生，她都放过你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唐宁没有回头，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等候，也没有加快脚步。
始终维持一致的步调，不急不缓的朝楼下走着。
“再说了，这不是你家吗？离开了你能去哪里？”
她真的放过自己了吗？
紧紧跟在张强身后的男子听见这话，面上瞬间露出游移不定的神情。
嘴上的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心里，却是没有多少底的。
“我，我跟你们回局里！”
见身穿制服的张强一脸奇怪的望着自己，仍坚持要跟他们一起离开。
“难道你们没有话要问我吗？不想了解我妻子的事吗？既然想了解，除了她父母，你们觉得还有谁会比我更清楚？”
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走到楼梯拐角，唐宁侧头看了一眼跟在最后，嘴上喋喋不休的男子。
警方还没上门找他问话，他倒好，自己先主动投进来了。
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就算我们要调查案件情况，要找你问话，那也是在白天。大晚上的，你去局里算……”
“张队，他既然想去那就带他去吧，局里空椅子那么多，随便找一张都能让他坐着。”
“就是，就是。警官，你就带我回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男子此时就像飘在河里的浮萍，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稻草，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撒手呢？
只要不让自己待在这间屋子里，别说是警察局了，哪怕是监狱，他现在都敢去。
张强没再盯着身后那名男子看，而是盯着唐宁。
这丫头，为什么会帮那男子说话，让自己把他带回警局？
别说是想照顾人，她眼眸深处的冷光，自己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话糊弄糊弄跟在后面的那位还行，糊弄自己，却是不能够的。
两人四目相对。
张强一脸正色，唐宁却一脸无所谓。
看吧，随你看。
就算让你看上大半天，你也看不出朵花来。
“行！”
这位小姑奶奶难得发话一次，自己怎么可能会驳她脸面呢？
不就带个案件嫌疑人回局里吗？
又不是什么有悖原则的事，答应又何妨。
“走吧。既然你想去局里待着，那就去局里待着。”
就当是把他的审讯工作提前了。
“谢谢警官，谢谢警官。”
得到张强的首肯，男子面上顿时露出喜色。
终于不用继续在这间屋子里面待着了。
“那我走前面给你们带路！”
说着，男子贴着墙壁，大步流星走到唐宁前面，真的做出一副要给他们带路的样子。
瞧见他这副模样，张强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不就是走个楼梯吗？
用得着有人带路？
再说了，这楼梯他们今天已经走了三趟了，现在这是第四趟，还用得着他带路？
害怕一个人走后面就直说，用得着找这么个烂借口？
唐宁无所谓他走前面还是走后面，只要不碍着自己的路，他想走阴间路都行。
车子驶离小区，往警局开去。
望着两边灯火明亮的路灯，男子那颗不安的心，才真正得到缓解。
在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随便找个位置躺着吧。”
如唐宁所说，局里空椅子多了去了。
这个点，张强不可能对他进行问话，所以随手往大厅空椅子那一指，让人上那待着过夜去。
“是，是，是。”
男子也不在乎椅子上有没有坐垫，只要不把自己赶出去，让他一个人待着，就是坐地板，他都不会嫌弃。
“虽说这里是警局，但你要是想闹腾，我也拦不住。不过你要想清楚，闹腾起来会是什么后果。”
“警官放心，我绝对安安静静的待着，保证不闹腾。”
怎么自己说也是个毕业大学生，在警局闹事这种举动，他还是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