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汀海的那双眼睛，此时正翻着惊涛骇浪。
与他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眸，形成鲜明对比。
“颜宁姑娘，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汀海的这句询问，让唐宁振聋发聩。
狂跳不已的心，在这声询问后快速平复下来。
但再看向愚疯子的眼神，却比之前更为复杂，更为深邃。
要是汀海没告诉自己这些，解决完这五只鬼魂以后，她肯定立马转身离开。
至于被打得不敢抬头的愚疯子……
那与自己何干？
解决那五只鬼魂，是因为那五只鬼魂想要自己性命，与这愚疯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自己能视而不见的路过，自然也能继续视而不见的离开。
但当汀海给自己说出那番话后……
“走。”
唐宁走到愚疯子身旁，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
拉着人，朝小巷外走去。
她这举动……
明显是要把人带走。
汀海面上一直带着笑。
笑看着唐宁，看着她带人从自己面前走过，看着她往巷口走去。
“你知道他所以会经常被打，是因为有人下令吗？”
直到两人快走到巷子口，汀海才开口。
“在这座城里，揍他，欺负他，可以说是一个规矩，一个传统。”
经过长时间的潜移默化，最终形成的无形的规矩。
“任何人，任何鬼魂，都能欺负愚疯子。”
只要在内城待上一段时间，都会知道这事。
当然，这种事谁都能做，却不是谁都会去做。
鬼魂是人死后形成的，跟人一样，也有好坏之分。
有的人会以欺负愚疯子为乐，如同戏弄路边凄惨的野狗一般，不停的戏弄他。
但有的鬼魂却保有良知，不曾对他做过类似的事。
或者……
或者曾经对他伸出过援手，想为他伸张正义。
“你知道这事，为什么会无人阻止吗？”
“知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汀海以为唐宁这丫头，起码会给自己一分薄面，配合一下，反问一声为什么。
谁知道这丫头给都不给，直接呛了回来。
“哈哈哈～”
笑声从汀海嘴里发出，他实在忍不住，实在觉得好笑。
差点忘了，这丫头目前虽然是叫颜宁，实际却是一名唐家弟子。
如果这会带愚疯子离开的是别人，自己问这些问题没什么。
但换成她……
废话。
对她来说，自己问的这些就是废话。
因为不管自己说什么，给出任何信息，她都不可能改变主意，将愚疯子放下。
“颜宁姑娘，希望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能让我看场好戏。”
这样，也就不枉自己将她身份瞒下，让颜家把人带回内城之中。
唐宁跟愚疯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
汀海没有紧随其后，立马跟着离开，而是……
而是继续停留在巷子里面，转动脖子，带着浅笑，向四周张望。
“你们是要主动出来，还是要我请你们出来？”
明面上的鬼魂是已经被唐宁解决了没错，但暗处看热闹的鬼魂……
汀海话音刚落，小巷之中便传来好几阵阴气波动。
人影从黑暗之中现身，看着静立在原地的汀海，现身的鬼魂面上全是忐忑与紧张。
没办法，谁让他们都知道汀海的威名呢。
“汀海大人，我们……”
被汀海这么笑眯眯的盯着，现身的几只鬼魂只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不安的开口。
“你知道的，我们一直都有收到命令，暗中跟在愚疯子身旁。”
只要是那位大人的手下，这事，都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
从这愚疯子出现在这真酆都城，被那位大人折磨，变得神智不清扔出来开始，他身边一直有鬼魂在暗中盯着。
派人暗中盯着，不是为了制止别人欺负他，而是那位大人想知道，这愚疯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除此之外，那位大人想通过暗中盯梢，看看愚疯子在这真酆都城里面，有没有别的藏起来的同伙。
所以所有对愚疯子表露过善意，或者伸出过援手的鬼魂，他们都会一一记下，并汇报上去。
而那些鬼魂的最后下场……
将那些人员名单汇报上去以后，他们再没在城里见过那些鬼魂。
他们最后的下场……
可想而知。
“我知道。”
酆都大帝派人暗中盯着愚疯子这事，汀海是早就知道的。
“所以你们待会，是不是准备把颜宁姑娘把人带走这事，给汇报上去？”
“汀海大人，这么大的事，我们肯定是要汇报……”
这名鬼魂还没把话说完，旁边站着的另一名鬼魂就扯了一下他的胳膊。
提醒他，让他往汀海脸上看去。
变了。
先前嘴角噙笑，一脸和煦的汀海的脸色，在他不断述说中冷了下来。
满面霜冷，明显对他给出的回答，表现的很是不满意。
看到阴冷着脸的汀海，几名鬼魂只觉遍体生寒。
他们知道自己说的话汀海大人不愿意听，但……
“汀海大人，这是规矩，你知道的。”
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强撑着腿把话说完。
坏了规矩会是什么下场，他们很清楚。
“我知道。”
汀海的回答，让那几名鬼魂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谢谢汀海大人，谢谢汀海大人。”
赶紧弯腰，对汀海连声道谢。
刚刚把身子转过去，想要离开，把颜宁把愚疯子带走这事汇报上去。
下一秒……
下一秒刺痛却从后脑勺传了过来。
就像子弹从后面射入，贯穿整个头颅，从额间眉心透出似的，眼中一片震惊，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要让他们走吗？
为什么……
“我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为什么你们就这么急着转身离开？”
“哒！”
“哒！”
“哒！”
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响起，身影从身后走到眼前。
“我有说过让你们离开吗？”
视线彻底变黑，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这几名鬼魂才终于反应过，汀海大人的那句“我知道”，半分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他说的“我知道”，纯粹就只是知道那条规矩那么简单，再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