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变得镇定，变得平静的女鬼静静望着彼岸，望着这位世人皆不听闻的存在，然后……
然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宁方才会说出那番话。
就算自己能通过那位大人的描述，揣摩模仿彼岸的一举一动。
但那如同从骨子里头生出的居高临下，与生俱来的傲然，确是自己无法模仿得来的。
就像此刻的她看，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面上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却给人一种无上威严的感觉。
看着靠在宝座上的她，嘴巴翕张，准备说话。
可在下一秒……
移开了。
那双与自己对视的眼眸，就这么移开了。
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没有任何轻蔑，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就这么移开了。
仿佛刚才与她对视的，是大街上天天都能擦家错过，很是无足轻重的一名过客。
这反应，无论在谁身上，都是正常的。
但就是这正常不过的反应，让她倍感愤怒，倍感轻蔑。
彼岸此时的反应，她自己也对他人做过。
对与自己地位不等，修为实力不等的鬼魂，她大多时候的反应，是跟此时的彼岸是完全相同的。
明明没有表露任何看不起的情绪，明明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意思。
然而所作出的，看起来很是正常的一举一动，无一不在表示轻视之意。
对于不对等的存在，不需要有任何过多的情绪表现。
因为在他们眼里，对无所谓的人的过多情绪表现，等同于浪费心神。
彼岸从女鬼身上移开的目光视线，转到了唐宁身上。
而那双平静的眼眸，也在与她对视的瞬间，生出波澜涟漪。
朱唇轻启，皓齿洁白。
“你破开一丝封印缝隙，就是为了让我看她？”
开口了。
彼岸开口了。
声音一字一句落入女鬼耳中，让强压着躁动，想要张口宣泄愤怒的她，一下把嘴闭上了。
想听她们接下来的对话，想知道她们接下来会说什么。
“就这东西，也值得你聚拢怨气，耗费心神画符破开一丝缝隙？”
不太理解。
彼岸不太理解唐宁为什么费心费力，破开一丝封印让自己现身投影。
聚拢锤炼获得那些精纯怨气，用来提升自己给她的那份力量不好吗？
干嘛要用来做这没意义的事？
难道这丫头忘了自己被青竹，追着拼命跑的模样了？
“你觉的她像不像你？”
唐宁没在意彼岸说的这话。
她要是不想现身投影，就算自己能破开一丝封印，这女鬼也看不见她。
既然愿意现身，说明她还是很想从那地方出来吃个瓜，凑个热闹的。
像不像？
彼岸的目光视线，再次落回女鬼身上，重新打量先前一扫而过的女子的面容。
她看女鬼的视线很是认真，认真到让被看的女鬼觉得很是不舒服。
她在看一件物品……
一件突然出现在视野中，以前未曾见到过的物品。
彼岸没有开口，但女鬼还是能读懂，此刻正看自己的她的眼神。
她在思考……
思考自己与她，到底像还是不像。
“你觉得她像我吗？”
彼岸没有直接回答，重新把这问题抛给提问的唐宁。
“别的不像，但她身上的那份力量，你不觉得有几分相像吗？”
实话。
只要亲眼见过彼岸，哪怕没有与她进行任何接触，任何交流。
但凡亲眼见到过她，都能知道这努力模仿她的女鬼，其实跟她没有几分相像。
所以她问彼岸的，自然不是女鬼的面容，不是她的一举一动，而是她身上，那曾引起过自己生出悸动的力量。
谁知道唐宁这话一出，彼岸立马发出一声轻笑。
“你觉得萤火之光，与皓月辉芒想象吗？”
她身上的力量？
不需要特意去分辨，彼岸就能知道女鬼身上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用怨气进行修炼，由量变发生质变，然后获得新的力量。
不用唐宁告知任何相关信息，彼岸就已经知道这女鬼身上，与其他鬼魂所怀的不同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只是……
她确定她身上的，是新的力量？
“我的力量，看着是能用怨气进行提升修炼没错。但唐宁你应该清楚，真正能让我的力量提升的，到底是什么。”
是怨气吗？
是。
是怨气，却也不止怨气。
确切地说，这世上所有与欲有有关的东西，都能让她的力量提升。
只不过怨念所生的怨气，是最好获得的。
毕竟这世上，有神智的生灵，心中都是有欲念的。
世人口中的无欲无求，根本不可能存在。
至于女鬼身上的力量，为什么会让自己给唐宁的力量产生悸动……
彼岸看向唐宁的眼神，忽地变得玩味起来。
“丫头，你确定你当时生出的事悸动，而不是……”
不是什么？
女鬼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想要后退离开的想法。
很强烈。
强烈想要离开彼岸的视野，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越远越好。
“而不是想要将其吞噬，产生的心动？”
悸动？
对自己的力量，彼岸再清楚不过。
可能吗？
蛟龙会对地里的蚯蚓产生悸动，觉得自己跟它想象吗？
这种荒谬的念头，怎么可能会有呢？
至于为什么会是心动，不是悸动……
彼岸看了唐宁一眼，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即使知道彼岸对自己没有敌意，但那眼神，还是让唐宁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有时候，不时只有充满敌意，充满杀意的眼神，才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这种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打算，又能明显看出她不怀好意的眼神，其实远比直露的杀意与敌意，更让人觉得可怕。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对你，可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对彼岸，唐宁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有好意，不是说自己不想帮她斩断铁链，解开封印，从那个地方把人放出来。
而是她很清楚，就算自己拼尽全力，拼尽唐家所有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把这事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