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该死的狂信徒!疯子!”
地下会议室内,安科伯爵的声音近乎咆哮。
几位长老面容看上去病恹恹的,吸血鬼本就脸色惨白,加上他们此时心情糟糕,一个个目光阴鸷,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一样压抑着某种情绪。
昏暗的光线下,所有吸血鬼沉默不语,连门口站着的管家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他努力保持着石膏像般的仪态,可目光却不断瞥向墙壁上的那些历代伯爵…
对于吸血鬼而言,平稳的日子,似乎在昨夜到了尽头。
事实摆在面前,布鲁迪等人的试探以完败而告终——如果只是失败就算了,桌子上的《塔伦日报》却用明晃晃的标题和内容,狠狠的羞辱了所有血族。
今天这篇文章,对于所有塔拉市的吸血鬼来说,无异于宣战号角。
对于普通人来说,“战争”是属于边境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但对于吸血鬼来说,任何试图挤压他们生存空间的敌人,都需要用战争来解决。
“议员肯定是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怎么会如此放纵?放在十年前,坎多雷这种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安科伯爵在塔拉市生存了三百八十年,言语间自然会怀念以前环境宽松的时候。
“让宗教势力发展成这种模样,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挖坑么?一千多年以来,宗教做大的结果他们心里没数?”
几句话说完,情绪得到宣泄的安科呼哧呼哧的坐了回去——他本不是如此急躁的人,毕竟吸血鬼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悠长的寿命,让他们看的更为深远…这份通告全城的报纸,让安科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伯爵,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谈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应对?”
“应对?你的意思还是被动防御?斯塔温,难道你没看到他们在广场上的招聘么?”
安科把报纸翻到倒数第二版,指着中页上的广告位置:“说是什么按日薪结算的临时工,但这不就是变着法子的扩军么?四百年前的卡特二世怎么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卡特二世是封建时期“圣光教”的主教,这个教派算是“光照派”的前身。之前这个教派影响力并不算大,但随着卡特二世以“圣教军”的名义将信徒转化成军队,个人势力瞬间爆炸式膨胀,到了后期,竟逼迫当时的“圣光教”教宗退位,自己手持权杖登上宝座。
政教合一后的“圣光教”权力继续扩张,最后甚至到了废立小国君主的地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圣光教最终的结局自然是败亡。这其中虽有普通人的功劳,但起到关键作用的,却是团结起来的地下世界成员。
吸血鬼、狼人、死灵法师和各类往日被打压的“异端”们一通对“圣光教”的核心区域发动了致命一击,卡特二世连带着手下的精英部队被尽数铲除。因为失去了手中的强大军队,圣光教的黑暗统治就此结束。而从卡特二世被杀死那一年开始,有了如今的“光明纪年”。
在此之前,这个世界普遍使用的是“曙光纪年”,截止到卡特二世死去时,是曙光纪年第642年,而如今则是光明纪年369年。
当初的决战之后,黑暗世界彻底恢复平静,大家各自回到阴影中…可是现在,安科已经再次嗅到了危机降临的味道。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如果坐视着它再度发生,难道你们还想经历一次‘黄昏之战’?”
安科话音落下,其他几人面色各异。其中一位抱着肩膀的中年人低声道:“一次行动失败,就要扯到‘黄昏之战’上?”
这个词汇是吸血鬼一族永远的伤痛。因为在”光明纪年“之前,血族一直是“黑暗世界”最强大的势力,完全可以称得上霸主。
然而那次战斗让吸血鬼损失了九成以上的元老——那些生活在更久远年代、吸食过更强大人类的家伙,因为集体阵亡而导致整个血族出现了严重实力断层,由此导致整个血族在三百多年里不断式微。
“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光照派’现在这些伎俩就是借尸还魂!在塔拉市的试探只是第一步,如果让他们取得成功,全国施行起来的后果,你难道想不清楚?”
安科的话让其他几位吸血鬼深以为然,他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坎多雷是在不断试探我们的底线,如果和他拉锯,那肯定落入他的节奏…布鲁克可不是愣头青,他能被抓,说明对方准备的很充分。”
“那伯爵你的意思是…”
“任何计划,都是有限度的。坎多雷想挖坑,但我们只要比坑更高,就不用担心这个陷阱。”
安科简单的回答后,其他人思索几秒,纷纷表示同意——平日里大家再怎么意见相左,真正面对这样的危机时,终归要同仇敌忾。
他们商议了一个多小时细节,最后涉及武器装备时,却犹豫了起来。
“雷克那个家伙…需要让他加入么?”
被提及的“雷克”并非本地血族,而是十五年前从其他地区过来的“外来户”。他出身低微,带着五六个一起来的手下混迹于贫民窟,行事风格和其他血族迥异。
后来他也算闯出了一点名堂,并希望借此拥有进入这间会议室的资格。但因为雷克在贫民窟做的那些事上不得台面,这么多年几次申请,始终没有成功。
安科听到他的名字,眉头皱了皱:“现在不是谈论细节的时候了,他手下枪法都不错,武器也更精良一些。去通知他,如果这次能成功,未来他有资格坐在这里。”
坐在会议室内,便代表着一方势力的领袖。资源和地位上完全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几人将这件事确定下来,随即离开。安静的大厅内最后只剩下安科一人,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待管家过来告知天黑的消息后,才缓缓起身。
干瘪苍老的身躯发出了一阵“咔咔”的骨节摩擦声,安科走到墙壁旁的画像前,凝视片刻,低声道:“把我的铠甲拿出来吧,许多年未穿,也不知还合不合适…”